“撤下去,一切从简。”钟离钏向着身边的宫女、内侍挥了下手,然后就补充了一句:“以后做事问问夫人的意思。”钟离钏直接称海愿为夫人,却没有qiáng调是谁的夫人,这一句话的意义颇深,就如同刚刚他让海愿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一样,其意义再明显不过了。
“是。”在宫里混惯了的人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呢,偷眼看了海愿一眼,把这个女人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以防那一天突然遇到,应该是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是。
“太子殿下,谢谢您的盛qíng款待,我吃饱了,要回去了。”海愿看看鱼贯而出的宫人们,又看看皱眉冷脸的钟离钏,有丝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忙站起身来福了福,就往门口走去。
“海愿,你忘了昨晚说过的话了吗?”钟离钏的声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小,却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很肯定的在提醒着海愿。
海愿停下脚步,慢慢的转回身子,看着钟离钏,很认真的看着他那双虎目,从他的眼底看不到波澜的怒气,只是简单的询问吗?那自己的意思重要吗?那他又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昨晚的话,记得吗?”见海愿久久不答,钟离钏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但我想知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如果你想说是要对付域,那就不用费心了,为了他,我宁死。”海愿说的很肯定,眼神比她的语气更坚定。
忽地一下,钟离钏从他一直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大手都紧握成拳,迈大步快步的来到了海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着。把海愿又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将视线又停留在她的腹部,沉声问道:“那他(她)呢?你的孩子,你都不在乎了吗?你宁死?”
海愿猛的颤了一下,随即将视线向下,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之前在昏迷的梦境里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即使现在还是正午,外面的太阳照进来都是一阵暖意,但海愿却觉得冷,冷的彻骨。
但海愿的眼神却异常的柔和起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对着钟离钏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不,我舍不得,但我别无选择。生死早已不由我想,所以我宁愿带着宝宝去另一个世界,也不要在死的时候再多牵连一个人。尤其那个人,还是我所心爱的。”
那个笑容算不上绝美,但却决然,让钟离钏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心里竟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闷痛的难受。忍不住伸出大手,钟离钏一下便钳住了海愿纤细的脖颈,狠狠的说着:“那我便成全你。”
“主子!”一直在一边不曾作声的曦冲了过来,明知道不能对抗太子,但曦此时眼中就只有一个海愿了。而曦根本就没有靠近钟离钏的机会,就同时有两个黑影从暗处冲了出来,那是太子殿下专属的两名影卫,一个拦住了曦,一个挡在了太子的身前。
钟离钏的大手微微用力,海愿就感觉喉咙处火烧般的疼,而且胸肺间的空气也稀薄了起来,虽然还能勉qiáng呼吸,但吸进去的空气显然不能够维持正常的供氧,开始头晕、耳鸣起来。
“你说过要留下的。”钟离钏看着费力呼吸着的海愿,看着她开始发白的一张小脸,心口开始疼起来,他的大手要轻易掐断她那么纤细的脖颈简直易如反掌,可为什么现在钟离钏的心却比海愿更难受呢,怎么掐住她脖子的手明明想用力,却总是力不从心,最后连心都狠不下来了。
“我是为了活着才答应留下来,但是我现在求死。”海愿没有一丝的挣扎,费力的从齿fèng里挤出这句话,胸膛里最后的一点空气好像都要用完了,意识有些飘忽,但海愿还是努力的迎上了钟离钏的眼睛,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像是困shòu般的挣扎。
“那你究竟要怎样?”钟离钏大声的一吼之后,猛的放开了手,随着海愿身子的倒下,伸手一捞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的箍着,不肯放开半点。钟离钏的腰因为海愿的身高而弯了下来,头就埋在了海愿颈间,深深的吸着她身上那种使人安心的馨香,钟离钏才感到了片刻的平静。
“我许你一生容宠,只要你终身相随。”钟离钏把唇移到了海愿的耳畔,轻轻的说着,大手也越拥越紧,紧到海愿感觉自己的骨头和五脏六腑都要被揉碎了一样,甚至比刚刚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更难以呼吸。
“我的一生早已给了另一个人,与你……连来生都不会有。”海愿咬了咬牙,硬硬的说出了这句话。她心里已有一个人,再放不进其他,所以她无法相许,更不能答应他什么。
即使一个人给你最真的一颗心,可你无法用同等的心来jiāo换的时候,你便不能自私的去要。所以海愿拒绝的毫无余地,她不能给他一个错觉,更不敢轻易的把自己的心当作筹码,去换取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海愿能够感觉到钟离钏的手臂一僵,接着他整个人都硬硬的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他本来结实的肌ròu硌的海愿浑身都疼,让海愿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
“再留一个晚上吧,明天我送你回去。”钟离钏终于放开了手,让海愿得以呼吸的时候,轻声说了这一番话。
海愿再次惊呆了,眼前的男人高大的铁塔一般,但他刚刚在自己耳边却说了两句最柔qíng的话。原来身坚似铁、心硬如石的男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可海愿却偏偏就击中了钟离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击的他硬生生的疼着。
海愿默不作声,却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了还在和影卫对打的曦,再看了看钟离钏。钟离钏马上一挥手,那两名影卫就退了下去,曦也跑了过来却在要接近海愿的时候,被钟离钏高大的身子隔开了。
“你退下,在本太子面前,还容不得你猖狂。”钟离钏的声音冰冷僵硬,但却带着无尽的威严,曦的脚步停了一下,忙向海愿看过去,没有海愿的吩咐,她不会走。
海愿向着曦安心的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让曦放心。曦才跪下身来,向着钟离钏和海愿拜了一下,转身向暗处隐去了。曦也是影卫,所以钟离钏让她退下,她却还是要跟着海愿的。
钟离钏看了一眼外面明艳的天气,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海愿说道:“去花园走走吗?”
海愿知道那是变相的邀请,却是不容拒绝的,所以也只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迈步上前跟在了钟离钏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朝祥宫有单独的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的花很艳丽,却有些俗气。而最显眼的要数花园中一个大大的池塘了,池塘里没有浮萍、睡莲或是荷花,乍一看去空dàngdàng的,可是钟离钏到了近前,伸出手大力的击了两掌之后,水面一阵欢快的波动,随即一条条金色的鲤鱼从水底争先恐后的游了上来。那些鲤鱼最小的也有一尺来长,大的起码有十来斤,全部都是金huáng的色泽,偶尔有一条鱼身上会有一小片石青色,那么多的鱼都在水面上翻腾跳跃着,好不热闹。
海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锦鲤,但这样颜色一致的可不多见,而且最奇的竟然是钟离钏一拍手,它们就会游上来!按道理,鱼是冷血动物,不可能会有感qíng的才对,那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已经有内侍远远的见到钟离钏过来,又听到他拍手,就忙着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gān馒头,看到这些,海愿才明白,原来这鱼是喂的熟了。
“给。”钟离钏拿过一小块馒头,亲自递到了海愿面前,见海愿不接,就自己掰开往池塘里投去,那些锦鲤便争先恐后的抢食着。
“我试试。”见那些鱼吃的欢快,海愿才忍不住也从托盘上拿了一块gān馒头过来。鱼儿同样的一番抢食,海愿觉得有趣,喂了好几块,而刚刚的和钟离钏之间的尴尬竟然全都忘了。
两人就一直耗在那池塘边,开始都是站着,接着就有内侍送过来两个垫子,海愿和钟离钏一人一个坐了,海愿抱着膝,钟离钏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看着水里的鲤鱼,都不说话,却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你总是来这里喂鱼吧。”海愿想着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鱼分明就是喂熟了的。而钟离钏此时安静的坐着,身下就只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垫子,显然不符合他的身份,但也没有人打扰或是来请安,应该是他也常常这样才对,不然那些规矩颇多的宫女、内侍说不定就怎么紧张呢。
“是。”钟离钏回答的很简单,随即转头看着海愿,很认真的说着:“除了不在chuáng上的时候。”
“呃……”海愿的嘴角一抽,额角也有黑线垂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回答竟然这样的直接。
“看到那张chuáng了吗?”钟离钏反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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