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暮眼睛好半天恢复了正常,盯了顾禺好一会儿,才露出个笑:“所以说到底还是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自杀的。”
顾禺此时急着他的腿伤,不想跟他理论顾疏的事,略有不耐道:“是,我就告诉她,我知道了她和她儿子的事情,是她自己得了癌症,想不开。”
殷朝暮偏过头,那边顾疏皱着眉拒绝先治手,高个子警察只得带他到角落里说情况。
“阿禺,她的癌症只是早期,还有的治。说到底如果不是你去见了她,她也不会死。”
顾禺颇烦躁。他早被殷朝暮和顾疏间那些暧昧气氛搅得火大,此时被殷朝暮平淡却诡异的语气一冲,控制不住嘲了一句:“是啊,这还不是你的意思吗?暮暮,别跟我说你让我去找顾疏他妈,没有料想过这个结果。”
殷朝暮眼睛一直看着顾疏那边,表情愈发平静:“你说的没错。我和你都为他母亲自杀添了一把柴。”
这时候,高个子警察已经跟顾疏jiāo代完,殷朝暮望过去,只看到顾疏脸色更白了。旁边的警察显然很担心他的承受力,似乎想抬手扶一下,可顾疏站得很稳。
殷朝暮之前的纠结与犹疑,在看到顾疏已经了解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挣扎,这一回,是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正如此时三人所立位置:他与阿禺一方,顾疏一个人在对面。他的决心彻底下定,不管有多少yīn错阳差,他和顾禺在顾疏母亲自杀这件事里,都不是无辜。如果说原先只是殷朝暮自己的恩怨将顾禺和他绑在一起,那现在这条绳便真真实实存在了。
他靠在顾禺肩上,隔着一条走廊与顾疏对望,几秒后移开目光,但满脑子还是那双眼。
一双,像是要把他和顾禺都记下来的不动声色又泛着血光的眼。
那里面的凉意,几乎将他钉死在原地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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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殷朝暮躺在特护病房里吊着腿看《圣经?罗马书》,看到第八章时,有一段话让他情不自禁读出口:“Will hardship, or distress, or persecution, or famine, or nakedness, or peril, or sword?”
“No, in all these things we are more than conquerors through him who loved us.”顾禺推开门,顺口接了这一句:“又在读罗马书?你搞什么?想拉开和我们粗人的距离吗。”
殷朝暮摇摇头:“不,《圣经》中有些话很有趣。患难、困苦、bī迫、饥饿、赤身露体、危险、刀剑……为了爱我的人,这一切都可以战胜。”
顾禺实在忍不住,喷笑道:“行了文化人,别欺负我没读过圣经,人家明明说的是跟基督的爱,到你这儿就成爱你的人了……”
殷朝暮微笑:“微言大义,普遍适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腿问题并不大,那天昏倒后据顾禺说几个专家连轴转了一整夜,才给弄安生了,往后只要养上十天半月就能养好。这些天顾禺一直忙着顾疏母亲自杀的后续事情,寥寥几次进病房来看他,都带来不好的消息。上一次他来,说顾疏的手虽然还不至于整个废掉,但运动性功能能否恢复、恢复到什么地步,都难以判断。他说的时候比较小心,但出乎意料的是,殷朝暮自从那天晕倒后,再醒来就镇定的多,不仅不拖泥带水了,似乎连带着对顾疏的感觉都弱了很多。
不管怎样,即便这种平静更像是一根绷紧的弦qiáng行抹掉了振动,对顾禺来说,殷朝暮能不再被顾疏影响都是个好消息。
“有个叫韩之安的人想见你,需要让他进来吗?”
殷朝暮住院这些日子,王冬晨和陆维早就来看过好几遍,惟独顾疏从没来过,这时候韩之安会来,他也有些诧异。
“让他进来吧。”
“你……”
“放心,我这回真的想通了,不用担心。”
于是顾禺惴惴地退出去,韩之安拿着一袋儿东西走了进来。他一见殷朝暮吊着腿也是半条命下去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诶哟,你俩也算苦命鸳鸯,他废了一只手,你一条腿倒是没事儿,果然还是你这少爷命牛掰啊!”
殷朝暮好脾气地微笑:“先坐下吧,要不要来杯水?”
韩之安见没刺激到他,收了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顾疏已经递了转学申请,他之前的成绩也够条件,还有孙院士给写的推荐信,校方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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