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管事也是唏嘘,殷则宁过早离世,实在留给了亲人太多伤痛。也因此每每对上殷朝暮,他总要多说说好话。那孩子虽然风华难及,但骨子里的倔qiáng,却与苦命的好友太过相似。
殷朝暮上楼回到自己屋子里,第一眼看见的还是那幅《迦南妇人》玻璃画。之前被沈倦激起雄心的壮志、心cháo澎湃,看到这幅画,总算清醒下来。心中默念:“三思而行三思而行,戒骄戒躁,吃的亏还不够大么?”这才觉得勉qiáng做到淡定。
接着又看到衣架上挂着拿顶墨兰色帽子,心还没动,脚已经带着身体走过去。
这顶帽子是顾疏在机场给他扣上的,下人大概当成了他原本的衣物,所以放在这里不敢随意收起。殷朝暮伸手取下帽子,倒在chuáng上,把它垫在枕头下面用耳朵压着,感觉踏实很多,昏昏沉沉竟睡过去。从早上起来赶飞机到这会儿,一共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得病后很又容易身体乏力,到家还紧绷着神经跟沈倦兜兜转转,早就绷不住了。直到抱着帽子躺在睡了几十年的大chuáng上,他才终于忍不住困倦。
醒来是因为电话铃好死不死执着地响个不停,殷朝暮把手机挂了,爬起身一看chuáng头钟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哐当倒下,继续睡。又睡了一会儿,听见严叔亲自上来敲门,这回真是没办法,只能让人进来。
“少爷,阿禺少爷打来的电话。”严叔给他递过来话筒。殷朝暮困得要命,猜想之前那个就是顾禺打的,没人接竟然还不死心拨了隔壁的座机,这才惊动严管事给亲自接起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那边顾禺听见他似乎没睡醒,支支吾吾说不利索。
“大少爷到底什么事?”殷朝暮支着眼皮讲电话,一边伸手去枕头下面摸那个帽子:“刚睡下,一会儿还有医生要来,你有话简短地讲吧。”
“好好休息……”顾禺的声音远在天边不住飘忽,总觉得欲言又止:“待会儿有人去……等他们走了给我回个电话……”
指尖触到帽子特有的棉绒质感,殷朝暮知道顾禺是担心自己病情,所以满口答应:“好……有最新情况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顾禺又说了几句什么,他把电话挂上jiāo到严管事手里。qiáng迫自己清醒,因为听到了下面汽车的声音,知道大概是医生到了。
刚洗了把脸挑了gān净体面的衣服换上,下面就有一串儿脚步声,紧接着严管事走在最前面,殷夫人偕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上楼梯,这一位是殷家常来的王医生,与殷家人都颇为相熟。殷朝暮双眼圆睁,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人身上,沈倦和王医生在低声jiāo谈,两人和殷朝暮打过招呼后,就去了他的卧室,殷朝暮却还定定地立着。最后那个抱着仪器箱的年轻人低着头闷声不吭跟着上了楼梯,经过他身边时迅速抬了眼露出个微笑,口中低低问着:“殷少爷?”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
殷朝暮脸色唰就白了,眼睛也睁到最大——“你不是回去了吗?”
“暮生?进来啊!”
前面传来殷夫人沈倦的招呼,顾疏低着头笑,一本正经地吐出话:“殷少爷还是赶紧过去吧。”说完也不理他,抱着仪器箱坦然走进他卧室,动作自然地摆好仪器,然后站到了王医生身后,老实得就像个真正的助手一样。
殷朝暮简直给他噎死,完全迷茫了。这人哪儿来这么大胆子,之前走得不是挺潇洒?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助手大模大样跑回来了呢。
显然顾疏换过装束,又刻意低着头缩着脖子,身上那副畏缩胆小的气场是极具迷惑性的。而且沈倦跟王医生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离开,丝毫没察觉到问题。
王医生看他不动,有点摸不着头脑:“殷少爷,请您不用担心,只要配合得好,很快就可以结束。”
殷朝暮心忖王医生也并不清楚顾疏的来路,这是在搞什么啊?王医生被他诡异得静默弄得不安,笑道:“殷少爷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殷朝暮不易察觉地挺了挺脊背,装助手的顾疏突然咳嗽一声:“麻烦殷少爷躺到chuáng上来。”
殷朝暮终于开窍了,说:“嗯,好。”他倒在chuáng上躺平:“王医生,您换助手了?这位看着有点面生。”王医生指挥“助手”把chuáng上的被子、枕头都抱到旁边,“嗯,是顾少介绍的人。”殷朝暮彻底迷惑了,阿禺介绍的?在机场两人不还掐得你死我活、恨不得把对方踩进泥巴里,怎么这会儿顾禺就能有这份菩萨心肠,给顾疏提供接近自己的便利?
52书库推荐浏览: 殷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