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漫不经心地为他顺着后背,手掌带着安心的力度,一边沉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伯母何苦gān预年轻人的事。”
沈倦淡淡扫了他一眼:“顾先生最好明白一件事。这里是我殷氏,你抱着的人,是我儿子!”顾疏不由自主地一震,沈倦已撇开了眼移到殷朝暮身上:“下楼!不要丢了人,连我殷氏的尊严也一并丢了。”然后转身出房。
接着楼梯上传来一声脆响,显是沈倦怒中摔了什么瓷器。
“暮生,你还好吗?”
殷朝暮抹了把脸,感觉脑子胀痛感轻了很多,勉qiáng笑笑:“还好。我母亲性子刚硬,你多担待吧。”顾疏眉眼中有些忧色,点点头:“她是长辈,我懂的。”
虽然换过了一身衣服,但殷朝暮那一身的慵懒怎么看都不对劲,眉梢眼角透露出来的chūn意怎样也掩饰不住,即使挑了套繁复而正式的衣服,云收雨霁后的chūn情仍在两人间dàng着。殷朝暮实在没办法,只能无力地举步下楼。
倒是顾疏做的时候就冷静,这会儿虽然衣服有些褶皱,但全身上下气质冷肃,除了半扶半搂着殷朝暮的姿势有些不搭,剩下完全可以拖出去与人谈判。
两人楼梯下了一半儿,一个人忽然站出来,正是面无表情的严管事。
殷朝暮看了他良久,甚至以为在这位管事叔叔眼里看到了愤怒,伤心,失望。但等他认真看时,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严管事的表情只是更加木然了。
“夫人在茶室等少爷。”
茶室……
殷朝暮顿时觉身体和脑袋一样僵硬,顾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苦笑,却没有说话。
很快顾疏就知道为什么他会不安——因为茶室中那副巨大的相片,虽然轮廓差异很大,他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相片上的人是殷则宁,暮生过早亡故的父亲。
画上的殷则宁神情安宁、眉目含笑,但给他的压力甚至比方才被堵chuáng头更加明晰。只因光凭暮生透露的只言片语,他就察觉得到自家爱人从小到大,这位父亲在心中占的分量有多重。沈倦失望,殷朝暮没准儿还能抗下,但把他们召唤到这间屋子,搬出殷则宁来教训人,殷朝暮绝对承受不住。
真厉害!也真狠……顾疏搂紧身旁摇摇欲坠的人,透过布料察觉到那人在颤,眼神不禁更坚定:暮生落在你这种母亲手中,早晚被bī死。
沈倦的背影正站在那副酷似画像的照片下面,直到顾疏都察觉到不安,才长叹一声,转过身慢慢开口:“我一直以为没有你父亲,单凭我一个人也能把你教好。”
“可是,我错了。”
“则宁早逝,确实与我脱不开关系,你心里怨我疏远我,我清楚。你平时做什么我也不拘着。”沈倦露出些黯然的神色,轻声道,“儿子啊,你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坚持,用不着我再多嘴。你跟着顾家那孩子,见了些乱了套的事,好在我殷氏养得动你,所以母亲从不担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见殷朝暮容色惨淡,唇角被咬出血丝,不禁也有点后悔。这个孩子从小就倔,bī不得。
小时候性子淡,或者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从不沾那些不三不四的歪习惯,她也因此一直没对儿子上过心。整天只沉浸在殷氏错综复杂的局势与对丈夫的缅怀中,从没注意过何时那个小小的会抱着她腰睡午觉的孩子,竟一晃眼长到了这么大,长成了一个同她丈夫一样出色的男人。
殷朝暮提出去大陆时,她就有些把握不住雏鸟的失落,但那时候想着这孩子一贯老实、听自己的话,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沈倦从没想到,老实听话的孩子第一回犯的,就是让她惊怒jiāo加的错处!
如果只是与个普通男人,那qiáng行拆开,管住也就算了。管不住,放任两人在一起也不算什么事儿,她一力护着,断不会有人为这个给暮生难堪。
偏偏自己这傻儿子,找上的是只láng。
她的儿子她怎能不了解?自视甚高目下无尘,虽然谦谦有礼,其实很难有人看得入眼。一旦看上了,那就是咬死一辈子的事,揍一顿儿关起来,那也不肯改。
可做母亲的,又不能不为儿子打算。顾疏实非良配,说不得也只能拿殷则宁压人。
“母亲跟你直说了:这一回,绝对不行。跟其他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会拦你,就是顾疏不行。”
殷朝暮从没被他母亲这样疾言厉色明令禁止过什么事,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身体也颤得更厉害,好像狂风中的破损落叶,看了就让人心疼。沈倦转开脸不怕自己心软,却听见死一般的沉寂后,清润的声音被磨成沙哑:“若我一定要顾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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