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文一只手掏出张纸巾,擦了擦滑到下颔的汗滴,主动承担起缓和气氛的重任:“孙主任,我先给您介绍介绍,这个孩子,”他指指顾疏,“是我们学校学生会副会长,向来是懂事的。这一个呢,”说到这儿,把一只手虚虚握成拳,放到嘴边咳嗽一下,才接到,“是来内地求学的港岛同胞,才大一。”
“哦。还有个资本主义制度下成长的小朋友?”孙金如连想都没想就接了口,“叫什么名字?”他此时已动念要收下顾疏当弟子,但听到马成文的暗示,顿时想到了另一件事。
“殷朝暮。”殷大少一惊,随即反应过来。
孙金如一双眼又眯缝起来,“姓殷啊……”
“孙主任?”马成文挑挑眉,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他现在最着急就是系上的重点申请还有没有转机。“要不您看我把这俩孩子带出去好好了解下情况,咱们先听课?”
“就是就是,先听课先听课……”其他领导收到马书记飚过去的眼色,纷纷众口一词和起稀泥来。
孙金如咂咂嘴,笑道:“紧张什么?不过是一个有勇气的后辈罢了,我还真会跟孩子计较不成?还出去了解情况!行了,我来一趟也算误中副车,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啊。”
马书记摸不透他是真心感叹还是在说反话,也没敢接,倒是孙金如转了转眼,自己续下去:“顾疏,你什么专业的?”
经管院有很多其他二级科目的学生,孙金如有此一问,已经做好打算无论这孩子学的是什么分支专业,都要了,却不想到顾疏沉稳地抛过来一句:“油画”。就算孙金如功力深厚自认刀枪不入,也差点被这话雷个jīng神恍惚——
学油画的啊,这真是……这真是……
真是太忒么坑爹了!
坐在下面的学生个个表情僵硬,认识顾疏的一早就觉得夸张,不认识顾疏的赶紧找人普及,普及完顾副会的光辉事迹后也加入到觉得夸张的队伍中。虽然没人规定爱好金融的一定要在金融系,可至少也来个数学系、计算机系之类沾边儿的吧?
美术系?
油画专业?
这是什么……
你确定不是在编故事么?
满屋子只剩下顾疏和殷朝暮两人还算淡定,当然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殷大少表情隐隐带着悔恨:就连任何一个不相识的学生都难以接受顾疏去自学金融的事实,他当初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那么晚才认清这人的野心有多大?!
转念又想起阿禺,顾家这哥儿俩,着实令人唏嘘,到底谁才是输在起跑线上啊。
不行,回去就给阿禺打个电话。
“课嘛,我看不用接着听了,这道题的证法确实是我错。顾疏啊,你要不要毕业以后来做我的研究生?”
众皆哗然。
就连马成文也反应不过来,不是前一秒还绷着脸一副要发飙的样子么,怎么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变呢?任谁也想不明白,就算你孙院士高风亮节,不仅不打压推翻自己的小卒子,反而提携后进、不拘一格降人才,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凭科学院院士的身份,要什么样儿的学生没有,非这会儿急不可耐地放下姿态?
在座领导集体抽风,孙金如的意思很简单,甚至没有问顾疏的年级就要内定下这个学生。问话还这么退让、这么委曲求全、这么……
当然他们也都见过比这更低的姿态,但那些是什么人?孙金如是什么人?也至于跟他们一个偏文院校抢学生?
还真至于。
孙院士承受住打击之后,原本还只是临时起意,现在已变得真正焦灼。
学文的艺术生自学金融?
不是傻子就是天才。当然也有可能都不是,仅仅是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大勇气大毅力,也能啃下这一块儿。顾疏不是傻子,也不一定是天才,但如果是第三种人,孙金如有信心能教出一个完全超越自己的弟子!他又问了一遍:“来科学院,当然你要是因为经济原因,我也可以帮你申请助研奖学金。”
底下又是一làng喧声沸语,马成文关键时刻不负众望再度发言:“愣什么?孙主任看得上你是你的运道儿!”但他嘴上虽这样说,心里也还是跟其他学生一样,替孙金如不值。顾疏就是再好,也是个文科生啊,你孙金如好大名头,发的什么羊癫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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