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倾华的离开,虞氏渐渐收敛笑容,嘴角扯出一丝讥讽,不知道殿试之后,皇上的这个媒人该如何当呢?
很快,聂涵经历三场考试。与林伯涛在书房详谈了一上午之后,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出来了,众人心里有数。但嘴上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欢欢喜喜准备过节。
而宗泽翰这里却已经得到了今秋三甲的人员名单,至于谁是状元、榜眼和探花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不过就是给弘帝一个立威赏赐的机会。
过了中秋,家里就有三桩喜事要办。一是林倾宸和聂涵的婚事,二是林倾华受皇恩择婿,三是林倾俊的婚事不能因为林倾武不在家而再拖下去了。所以林老夫人早就发了话,让大家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团圆节。
到了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众人都齐聚大房,因为都是自家人。也就没有分院而居,自在花厅、前厅摆了几桌,祭月完毕。两房人对花赏月,围炉吃蟹,一时间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到了第二日,众人都以为聂涵必会进入前三甲之列。谁知等了一天也没见人来报喜,更没得到让他参加殿试的通知。等傍晚林伯涛一脸遗憾的回到府中,众人这才知道今秋前三甲已经钦点昭告天下了,也就是说聂涵不仅没有高中,而且连参加殿试的机会都没取得。
原本十足十的把握,别说是聂涵一时难以接受,就连众人都觉得有些可惜,连带看着林倾宸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惜。
这还不算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今秋弘帝钦点的状元、探花、榜眼均有家室,为了给弘帝一个台阶下,林伯涛再次觐见,表明自己不想以权压人,害的人家妻离子散,只要在头甲前三十六人里面挑选一个就足矣。
这是弘帝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本来他还想拉拢一下人心,没想到反而给自己出了这么一道难题。所以当他听到林伯涛的这番说辞时,对他的好印象又增添了几分。其实,林伯涛早前还担心自己万一挑个状元郎当女婿反而过于招人眼呢,现在这种结果他更是乐于见到,因为不出风头,不站队伍向来是他的为官之道。
他拿着弘帝给的一份人员名单,回到府中向虞氏简单叙述了一番之后,就唤了林倾文去了书房,父子二人商谈了大半夜,终于定下一名女婿人选。
而聂涵自从听闻自己落榜的消息之后,就一脸羞愧的出了林府,到了子时(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也未曾回府,虞氏派人去新房那边打探,也没有见到人。
第二天,林家两房派出所有的下人城里城外的去寻找,连个鬼影子都没找见,聂沛更是急得嘴上起泡,这婚礼要是少了弟弟,可怎么回家向爹娘jiāo代啊!
准新郎不见了,林家自然不会送嫁妆过去。一家人只好大眼瞪小眼,等着最后的期限看奇迹是否降临。
八月十八日,眼看着天色将明,可是依然没有聂涵的消息,就在林仲仁气急想要取消这场从一开始就倍显不顺的亲事时,聂涵终于带着一脸鬼魅般的惨白神qíng出现了……
第一一零章 擦肩
看着只是布置了大概的喜堂,聂涵心里稍感安心一些,带着稍显木然的神qíng,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一脸怒色的林仲仁夫妇,一脸怜悯和忧伤的虞氏,幸灾乐祸的林倾华,薄唇紧抿怒视着他的林倾鸿……却始终没发现那个令他qíng窦初开的少女身影。
肯定是生自己的气了吧!
聂涵感觉到有一种叫做苦涩的滋味从心里蔓延到口腔,令他难以抬起头。
是的,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从前能窥到的也只是一井之地,自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不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在一gān亲朋友人面前夸下海口,说出今秋必中的誓言,更恬不知耻的用这个借口求娶了宸儿表妹。
如今想来,宸儿表妹定是早就知道自己今秋未必能中,所以才在入考场前派人捎来那番话安慰他吧。
可是,他再不济,也是堂堂男儿之身,又岂能做出言而无信之事?昔日既然许下用秋闱高中的誓言迎娶宸儿表妹,那今日既然无缘入围,这桩婚事是万万没有脸再去求娶了。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连这一项引以为傲的学业也一无所成,还有何脸面再误人终身?更何况……
如今事qíng已无回转之地,横竖是让人看了笑话,不如走的洒脱一些。想至此,聂涵难得露出坚毅的神qíng走上前,迎上众人怒视、不解的目光。
聂沛这几日发动了京中所有的关系和朋友来找寻这个一向不给家人惹事的弟弟,差点连地皮都掀起来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此时见聂涵自己跑了回来,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前,想给他提点几句,先把这桩婚事顺顺利利办完再说。谁知道自己还未近身就被他推到了一边。
“承蒙叔叔婶婶厚爱,将宸儿表妹许配与我,只是晚辈不才,辜负了叔叔婶婶的期望,也辜负了爹爹和母亲的期望,更不想误了表妹的终身,今日特来请辞这桩亲事,恳请叔叔为表妹择婿另嫁吧!”聂涵将哥哥聂沛推到一边后,径直来到林仲仁和卢氏面前,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来。
一脸决绝的说完心里思量了两天两夜的话后。聂涵将头重重叩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准备撤身离去。
“混账,你给我站住!”这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仲仁,他向前跨了一步,指着聂涵的背影怒声说道:“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读圣贤书的,孔孟之道难道就是让你今天用来羞rǔ我们林家的?既然你这么知书达理。当初又何必非要赖上我女儿,既然后来又生出悔意,为何要拖到今时今日?”
聂沛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向来不善言辞的弟弟,今天居然说出这番忤逆长辈的话来。正要上前拉住他,却见他双肩一晃,一个趔趄向前错了几步。
“二弟。你这是何苦呢,这次没有入闱,还有下一次。就算你以后不想入仕,我们聂家还是能养活你和弟妹的,你又何必这么钻牛角尖,让长辈们不高兴,更让表妹如何自处呢?”见聂涵神色不对劲。聂沛赶紧上前相扶,又借机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通。
但聂涵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瘦削的双肩此时挺得倒是比平日直了几分,但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都别再劝了,只怪我林仲仁当初眼瞎了,还以为你忠厚老实,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今日既然你要毁了这门亲事,我也不拦着,以后只当我没有你这个侄儿,给我滚!”眼看聂沛在旁边劝了半天,聂涵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林仲仁气的双眼赤红、浑身颤抖。
聂沛闻言,放开弟弟聂涵,转身到林仲仁面前再次赔罪,哪知那边的聂涵却顿了顿身子,脚步依然向外迈去,丝毫不待停留。
待林倾宸听闻聂涵退婚的消息,已是一炷香过后了,这还是林倾鸿不放心姐姐,特意赶到宸新院报的信。
“就像做了一场梦!”听闻事qíng始末的林倾宸,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先前过来陪她的林倾荷、林倾蕊和林倾雅见势头不对,连忙派人去禀报了卢氏等人,等卢氏和虞氏相携赶来,却见林倾宸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宸儿,这事不怪你,母亲定为你寻一个比他更好的。”卢氏一脸心疼的看着紧绷着脸不说一句话的女儿。
虞氏心里更是宛如刀割一样,也出声劝道。
其实,被悔婚又如何?这点子事qíng林倾宸还真未放在心里,她现在只是想亲自去问问聂涵,一次科考落第就让他溃不成军了吗?就让他甘愿放弃自己了吗?仕途与她,究竟孰轻孰重?她总是要问个明白的。
林倾宸摇了摇头,一脸倔qiáng的对卢氏说道:“幼时不懂世事,被人欺凌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这般年纪,还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绝非我所要的,我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急于推掉这么亲事?”
虞氏看了卢氏一眼,试探着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聂涵这孩子推掉这桩亲事并非他说的那样,而是另有原因?”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于事实如何,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林倾宸辞别二人,带了绿萝和妞妞,让安仁套车送她们去聂沛新买的宅子。
新买的宅子正是北城商贾富豪聚集的地方,无论是自住还是出租都是极好的位置。先前安仁陪同董管家前来送家俱时,跟着来过一回,此时到了门前,他也不用等林倾宸吩咐,自去敲门报上姓名。
那门房也是见过安仁的,本是个和气爱笑之人,只是今日见了安仁,神色间倒是有些躲闪。尤其当安仁问起聂涵是否在家时,原本说话很是慡利的一个人竟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要不是林倾宸等不及亲自上前来,估计他会推脱聂涵不在家。这是事后门房和其他下人聊天时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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