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史阑等人找到进门的路径之前,龙朝的生意还得慢慢做。当下各自睡觉。
到快半夜的时候,所有人又被吵醒。
右边院子的住客终于到了。
一片人喊马嘶,似乎人数众多,店内小二扯嗓子大喊,“甲二房住客!甲三房住客!”
这下谁也别想睡了,都纷纷开窗子瞧着,就见隔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大队人正在拴马,还有一队人,将几个捆绑着的人推进院子来,重重推倒在地,粗声道:“好好看守着!”
太史阑瞧着不对,吩咐了几句,苏亚和于定去打听了,过了一会回来道:“这是隔邻山头霸王寨的山匪们过路,擒的是自家的叛徒,说要带回去正法。”
“谁知道是不是自家叛徒?”苏亚冷笑,“保不准绑的是临近城池的富户,要敲诈勒索也未可知。”
这种可能xing倒更大,因为但凡山贼处置外逃叛徒,都是当场杀死,很少有再费事带回山门开香堂处置的道理。
“这事儿镇上不管?”太史阑问。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火虎道,“不随意cha手他人内部事务就是一条。所以哪怕明知其中有猫腻,但没有明显证据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史阑远远瞧着,院子中几个人蜷缩着,看不清楚脸容,一个个头发蓬乱,身上衣服倒是华丽。在院子中横行竖走的山匪们,也衣着锦绣,但脸上透着隐藏不住的戾气。
那些人似乎感觉到隔壁院子楼上有人在看,都抬头看了一眼,火把光芒下一个个眼神凶狠,脸上泛着清幽幽的光。
“大人……”于定低声请示她,“这些人瞧着不妥,怕是不安分。您看今晚要不要加派人手巡夜……”
太史阑似乎神qíng若有所思,忽然将窗户一关。
“全部睡觉!”
院子里很快安静了。
太史阑下令全部睡觉,众人只好睡觉,不过老成持重的火虎于定等人都不放心,还是安排自己守夜,花寻欢也自告奋勇要守上半夜,最近她守夜都很积极,轮上于定守夜她更加积极。
太史阑却当真睡了。
不仅睡,还脱得gān净,只穿了内衣睡。她一向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睡觉,但经常被bī得不得不衣冠整齐睡觉。
不过今晚她倒脱得慡快,令苏亚十分惊讶。
太史阑也没解释,倒头躺下,却又没睡着,翻来覆去半天,还是坐了起来,点起了灯。
苏亚也坐起身,看见太史阑就着灯光在瞧自己的腿。
苏亚有点惊讶。
太史阑上次的烧伤,因为用药好,好得很快。容楚和极东官府也请了最好的专治烧伤的大夫来给她处理伤口,可以说伤口恢复得也极好,不过还是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白色疤痕。大夫说假以时日疤痕会渐渐消去,但也有可能不会完全消失。
太史阑对此从来没有任何表示,苏亚,以及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意。
然而她半夜挑灯,看伤口。
苏亚震动地看着她,觉得太史阑真的变了。
但她随即微笑,为这样的变化而感到柔软欣喜。
太史阑看看伤疤,涂了点药,脸上淡淡的,还是没太多表qíng。涂完药她也没再睡,盘腿坐在chuáng上,忽然道:“苏亚,你说,容楚真的回京了吗?”
苏亚一怔……难道不是吗?
太史阑嘴角一扯……你没看到他和我告别的时候,笑得多假吗?
当然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如果他真的要和我告别,好一阵子见不着,他会舍得不占点便宜?
苏亚撇撇嘴……你和他告别的时候,笑得比他还假。
“我感觉他并没有回京。”太史阑道,“有些消息,我能得到,他自然也能得到。有些事我会做,他自然也会做。”
苏亚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谁,武林大会,国公也会来?”
“他的身份,不太好直接出面,会给李扶舟带来麻烦。”太史阑道,“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完全不管。”
“那么……”
“那么……”太史阑盘起双脚,看看左边院子,再看看右边院子,忽然笑了笑。
“酸腐书生、怕事同伴、放làng行商、过路山匪、被绑富商……这几群先后来到无名镇的人里面……”她悠悠道,“你猜,哪个是他呢?”
太史阑第二天起chuáng时,神清气慡。
她推开窗,隔着镂空的花墙瞧隔壁,酸书生已经起来了,屁股对着她,向着朝阳在作诗,她听了半天,隐约有什么“……一轮红日出墙来……浑圆如饼真诱人”之类的名句。
书生的几个同伴,看起来不像他的保镖,倒像半路结识的朋友,就是不明白像酸夫子这样的人,是怎么瞧得上这几个满身武夫气息的家伙的,大概也是知道行路难,有意依附,算是找几个免费保镖。
他那几个同伴,也没有脱光膀子练武,绕着院子散步,离书生远远的,看样子也受不了那冲天酸气。
另一边彻夜作乐的行商那里,冷冷清清的,好像都在睡觉,也是,这些人玩了半夜,早上正好补眠,实实在在的晨昏颠倒奢靡生活。
右边院子的山匪,倒是已经起了,在边上关押“叛徒”的小房内,传来皮鞭的抽打声,却没人惨叫,想必嘴巴已经被塞住。
太史阑左右都瞧了瞧,坐下来涂药并思量。
这些人大多或放làng或粗俗,容貌不佳,如果容楚真的在其中一个队伍里,以他的德行,肯定不愿扮丑,那么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的书生?
可太史阑真的不愿承认容楚扮酸丁也那么牛……那深入骨髓的风骚啊!何弃疗!
或者是那群放làng的行商,可是这么放làng,他就不怕她将来秋后算账?
再不然是那些押人的山匪?但是方向不对。
太史阑想了一会也没再想,反正只要他真的在其中,之后总会露出各种痕迹来的。
龙朝又出去买刀剑了,回来的时候又搜罗了一柄好剑,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我多给了这家卖主十两银子,他告诉我一个消息。”龙朝道,“他家里有两个寄住的客人,是一对夫妻,神色惊慌,我看见了便问怎么回事,这家人说,这对夫妻刚从里头出来,说里头太乱,这个做妻子的刚刚怀孕,为免遭受池鱼之灾,gān脆向本门长辈请示,说要出来请求援兵,提前出来了。嗯,里头,你知道的,就是指武林十年大会所在地。”
“好。”太史阑一合掌,“那对夫妻qíng况都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是武林中一个不太有名的小门派子弟,叫袖剑宗,隶属于松风山庄名下,松风山庄此次大会中处于不利qíng势,其下依附的这些小势力也心中惶恐,都在找机会脱离。这对夫妻说起来是去搬救兵,其实也就是宗门里找理由让他们走,好尽量保存实力。”
第352章 哪个是他(3)
“看样子形势很可怕啊。”花寻欢道,“一个门派需要将年轻子弟想办法送出去保存实力,岂不是说明这个门派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十年大比到底是在比实力,还是大屠杀?”
太史阑抿着唇,问,“那么内里qíng势到底如何?”
“对方现在哪里肯说那么多。武林大会本就属于江湖机密,这些人只想保命,不会给自己惹事。”龙朝摇摇头。
“不肯说就bī着说咯。”太史阑挥挥手,“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吧?给你们一个时辰,我要看到结果。”
然后她就去看书练功。容楚终于说她可以练习内功了,并给了她一门不需要太过于固基的内功心法,不过容楚也说了,她年纪太大,骨骼已成,练武太迟,想要在此一道有惊人建树很难了,这是不可违抗的武学规律。目前世上只有大燕尧国天语族的天语术,可以让有缘人后天练成不错的武功,但那是人家秘术,只口耳相传,想得到并不容易。
太史阑也无所谓,她有异能,有铁臂铁腿,日后还会得到筋骨淘洗的机会,也有天生的迅捷反应和野shòu般的直觉,她的综合实力,并不逊于一般高手,何况在很多场合中,武力并不是唯一取胜因素,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在南齐历史上,有过丝毫武功也不会的儒将军,有过瘫痪不能直立的大帅,为将者,能保护自己就行。运筹帷幄,胜于匹马杀敌。
她练功时,听见那边酸书生大声招呼同伴,“陈兄,咱们一起去拜访王老先生去!”
又听见那边彻夜作乐的行商终于起chuáng,在院子里打着呵欠,大声商量着等下要去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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