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欢凑过来一看,脸色发青地道:“好像是婴儿的骨头……”
太史阑瞧她一眼……这么一点骨头,没有完整形象,她是怎么看出是婴儿骨头的?
她也不说破,只道:“哪来的婴儿骨头?看样子是曾经埋在这墙里的,乔雨润不住了,就再刨出来带走了,然后留下来这点碎骨。乔雨润要这婴儿骨头做什么?紫河车?她在修炼邪功?”
花寻欢张了张嘴,yù言又止,太史阑也不说话,自去左刨右刨,寻找其余碎骨。花寻欢一路跟着她刨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别刨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史阑停手,抬头看住她。
她眼神清亮,花寻欢却转过头,犹豫了一阵才道:“这还是有点像我们那边的异术,具体的名字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拿婴儿骨头练功,最是yīn毒的一种功法。虽然速成凶恶,但因为太伤yīn德,现在我们那里也几乎失传了。”
“这种功法很qiáng大?”
“应该说很速成,一两个月便有效果的功法,而且不需要任何武学基础。”花寻欢道,“一般只有那些天赋很差学不了武,或者错过了学武最佳年龄的人,被bī无奈才会去练,因为练的人自身也是很痛苦。”
“需要多少婴儿骨头?”
“一开始每十天一副,之后会减少。”花寻欢道,“这种功法有个说法,认为使用的婴儿骨骼身份越高,功法越能大成,也正是因为这点,这功法被族长们勒令不许学,因为这样会使族长和首领们的孩子也处于危险之中。”
太史阑点点头,忽然道:“你们近期有空,去附近查问查问,看谁家丢了孩子。”
两人都点点头,随即听见远远有山呼之声,景泰蓝到了。
太史阑眉毛一挑,命苏亚花寻欢将墙壁恢复原状,随即三人出来,太史阑复原了那锁,从外观上,这屋子已经看不出有人来过。
三人出了屋子,躲到一处宫墙yīn影后,远远地看见一大群人迤逦而来,当先是一座宝辇。太史阑瞧着那些护卫是长林卫,人数众多,宋山昊也亲自陪着,微微放了心。
她今日来,一是找找乔雨润的弱点,二是不放心景泰蓝,想要就近看着,却没打算立即上前去,就在西偏殿能望见主殿的一处角落坐了下来,静静地等。
严格意义上说来,这是她的景泰蓝回宫后第一次直面宗政惠,是母子二人的第一次正面jiāo锋,她不想cha手,却很期待自己半年多来,对景泰蓝调教的成果。
景泰蓝在宝辇里打着瞌睡。小脸紧紧皱着,嘴还撅着。
他觉得那些大臣很讨厌,为什么要bī他来瞧太后,就连三公也在劝他过来应应景,想着以后也许要经常过来应景,他就觉得心qíng郁闷。
小子叹口气,翻开膝上一本本子,本子外面一页没有字,里头一页却歪歪扭扭写着《麻麻语录》。
他很熟练地翻开一页,上头用狗爬字很认真地写着“活在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yù,如果真的被bī着要去做些不想做的事,那不妨快乐地去做,认真地去做,已经输了选择,何必再输了心qíng?”
景泰蓝认认真真将这话读了三遍,然后将本子小心收起,塞在胸口的袍子里。
《麻麻语录》是他在回京途中,凭着回忆,一字字亲手写下的。
语录里都是麻麻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记xing好,很多话不管懂不懂都认真记着,离开麻麻后他抵不过那灼心的思念,一夜夜翻来滚去脑海里都是和麻麻在一起的日子,实在睡不着就起来写字,把麻麻的话一字字录下来,写着写着,心便定了,好像还是和麻麻在一起,他在灯下写字念书,麻麻抓一本色qíng小说一边看一边等他。
那些最初无眠的夜,是这本语录伴他渡过。他一开始想着,写下来就不会忘记那半年,就不会忘记麻麻,到得后来他忽然明白,这一生他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个人,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她给他更多。
景泰蓝揣着语录本就好像揣着红宝书,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辇进殿。
李秋容亲自出来接他,难得他还是那八风不动的橘皮老脸,明明那日被迫败走,脸上一点痕迹都不露,还是恭恭敬敬地参拜景泰蓝,道:“陛下,太后等您很久了,听说您要来探她,太后jīng神都好了许多,今儿就能起来chuáng了。”
他说完,半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景泰蓝。
景泰蓝心跳了跳,一瞬间有些发虚,他原以为太后病得不轻,那么隔帘探视一下,随口说几句话也便走了,如今听李公公口气,太后竟然身子不错,神智也是清醒的,不由便有些慌。
他记得那晚他冲进帘子,说了那句话之后,太后看他的表qíng。
那样熊熊燃烧一般的愤怒的烈火,似yù吃人的眼神……可怕到他不愿意回忆。
李秋容也在打量小皇帝的神qíng,他对皇帝敢于来探视太后已经觉得十分惊讶,当然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句话淡淡吐出口,他等着皇帝霍然变色的神qíng。
一个三岁孩子,经过那些,无论如何都该是怕的。
景泰蓝一抬头,正看见李秋容窥探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厌恶。
麻麻说过,敌人都想要看见你弱,想要先压下你的气势,你若不想被一压再压,从一开始,就不能示弱。
景泰蓝抬起头,上前一步,扶住了李秋容。
“李公公不必多礼。”他笑嘻嘻地道,“太后娘娘身子大好了?一定是听说朕来了才好的。朕也十分欢喜。”
李秋容脸皮抽了抽,“谢陛下。”
“李公公瘦了。”景泰蓝却不松开他,抓着他袖子四十五度角认真打量他一阵,甜蜜蜜地道,“想必侍奉太后娘娘太辛苦了。正好朕给太后娘娘带来了一些她爱吃的宫点,也便赏你点?”
说完便回头命人拿篮子来,亲手取出一碟枣泥苏递给李秋容。
李秋容只好接过点心磕头谢恩,景泰蓝却还不走,笑眯眯看着他,一脸小孩子献宝的天真纯挚,舔着舌头道:“这苏很好吃哦,公公你不尝尝吗?”
他这意思竟然是要李秋容当面吃点心,李秋容哪里敢吃他带来的东西,却又一时想不出如何推托,眼瞧着孩子仰着金童一般的苹果脸笑吟吟等着他,心里一阵阵发寒,就好似看见一只头上长角的小恶魔。
“奴才……谢陛下恩典,不过奴才不敢在陛下面前就食,那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李秋容半侧身,拈了半块点心放在嘴里,随即转过身,谢恩,“陛下,确实好吃得很。”
他借着那半侧身,已经飞快地将半块苏塞进了领口,此刻一脸坦然地和景泰蓝对视。
景泰蓝点点头,很开心地道:“我就知道公公会喜欢。”说完便向前走。
李秋容松口气,正要跟上去,景泰蓝忽然回身,格格笑着扑向李秋容,道:“公公,好久不见你,我好想你!”
他前头好端端的,忽然来这一下,惊得所有人都一愣,李秋容也怔了一怔,下意识向后一退。
身子这么一动,领口的半块苏自然碎了,簌簌落了他一脖子,连领口也沾了不少淡huáng的碎屑。
这下四周的人都看见了,各自眼神怪异,李秋容láng狈地想掩脖子,冷不防景泰蓝忽然又站住,对他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道:“李公公,你的脖子觉得枣泥苏好吃吗?”
老李傻傻地留在原地,眼看着小皇帝无辜地说完那句,一蹦一蹦地进殿,忽然发冷般颤了颤。
他赶紧跟着进了殿,一个面目呆板的太监也跟着要进去,李秋容下意识要拦,那太监道:“奴才是陛下的贴身近侍,不能稍离陛下。”
第428章 容府赏梅宴(1)
李秋容冷笑一声不语,现在双方都互相防范,真要拦着皇帝的护卫进殿,只怕以后也没了对话的机会。
宗政惠醒来后怒发如狂,他解劝了几日才稍稍好些。几个人想来想去,宗政惠都觉得皇帝在这大半年间,定然是被三公想法子接出去了,好生调教蛊惑了一番,回头来对付她。李秋容和康王都劝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帝还小,心xing不定,能懂得什么?想来那日并不是有意的。孩子小,能被三公蛊惑就能被她劝回,毕竟她才是母亲,少不得要按捺下怒气,好好把皇帝连吓带哄拿捏住,拉回自己的阵营,日后要报仇也好,要夺回权柄也好,要怎样也好,总有机会。
景泰蓝进殿时,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他转转眼珠,拿出个帕子装模作样咳嗽几声。身边侍卫立即道:“莫要让药气熏着了陛下。”说完便去开窗。
窗子一开,四面都是侍卫,如临大敌。
李秋容瞧着,也不阻止,唇角一抹淡淡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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