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离这里远些,别受了惊。”王三道,“在那边石头上等着属下吧,属下帮花校尉她们简单包扎下伤口,咱们就赶紧一起走。”
“好好好。”容榕忙不迭点头,指着路边一个民户搭建的简易净房道,“我胃里有点不舒服,去下那里。”
王三点点头,便去给花寻欢帮忙。容榕眼珠转了转,用脚根踢踢邰世涛,道:“喂,你换个方向到那一边,他们就瞧不见你了!”
邰世涛依言慢慢移动到了那一边,容榕放下心,她肚子当真有些不舒服,便直奔那净房。
解决了之后她左顾右盼,嘀咕道:“这底下哪来的风呢?”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净房后墙只有一半,她爬上那后墙,发现后墙下几层阶梯,就是沙滩大海。
容榕低呼一声,欣喜若狂。她偷跑出京,名义上找太史阑道歉,实际上是想游山玩水。她隐约知道马上自己就要议亲,前十五年,容家为了她的身体不让她出门,如今又要议亲,以后更没有出门的机会。谁知道玩不了两天,就被自家神通广大的护卫找着,塞进马车一路过来,别说海了,人都没见几个。
此刻看见朝思暮想的大海就在眼前,禁不住小小欢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隐隐听见王三在净房之外不远处请示她是否可以出来,她也不理。
只是这后墙离下面的阶梯有点远,她为难地打量那距离,最终心一狠,闭眼跳了下去。
砰一声她的双脚并没有落地,身子接触到一双qiáng劲的臂弯,少年清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忽然想起少时自己院中开得清逸的杜若。
她睁开眼,就看见那双熟悉的眸子,清亮迥彻,却又眸光深邃,似隐藏着无数心事,在岁月的间隙里积淀,慢慢酿成人生的酒,时刻漾着醉人的涟漪。
墙头上开着几朵晚香玉,在风中柔曼摇曳,淡粉色的花瓣正落在他肩头,衬得少年的面庞更加光洁皎洁。
她的心忽然砰砰跳起来,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张脸熟悉。
丽京,小巷,登徒子。踏花而来英雄救美,然后飒然而去的少年。
伏在他臂弯,满身笼罩他清慡又微带征尘的男儿气息,她的脸忽然红了。
邰世涛却没有看她,皱着眉,低声道:“你没武功也敢这么跳下来?也不怕跌断腿。”
说完毫不客气将容榕往地下一墩,道:“你的护卫在叫你呢,快回去。”转身就走。
“哎别,你去哪里?”容榕一把抓住他。
邰世涛甩开她的手,“刚才多谢你没有叫喊,不过我还有急事,告辞。”
容榕抓着他不放。
“带我走。”
“别胡闹!”
“你刚才诈死不是想苟且偷生,是另有要事对吧?”容榕死死抓着他衣袖,“你神qíng焦急,一定遇上难事,我可以帮忙啊。”
邰世涛回头看她一眼,一直以为这姑娘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想到也有一颗剔透玲珑心,竟然一开口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心中烦躁,伸手捋她的手,没好气地道:“姑娘你倒是聪明,不过却善良过头。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谁都可以帮的。就好比刚才,如果我是坏人,你背对着我,我一刀就可以杀了你。就你这没走过江湖的,还是赶紧回去是正经。”
他少年沉稳,后来又遇上太史阑,在冷峻qiáng势的姐姐面前,从来不敢造次,此刻遇上年龄相仿又娇憨任xing的容榕,才多少恢复了点少年心xing,语气很有几分刻薄。
容榕撇撇嘴,换成以往家中有谁教训她,她多少都要争辩几句,此刻却一言不发,只管抓了他不放,悄悄笑道:“但是我没有看错啊,你没杀我,还立刻回报了我呀。嗯,我这么笨,你更应该带着我教教我是不是?”
“没空教你,大小姐。”邰世涛把她向外推。他好容易寻到这个机会,跟着这支队伍出来,早就想好要诈死脱离队伍去找姐姐,完事了再找个借口回去,就说受了重伤被丢下,然后得人收留养伤便行。
太史阑失踪他焦心如焚,可是又无法脱身,好容易盼到这机会,带着这娇小姐怎么行?
“你不带我,我就喊。”容榕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我把他们都喊过来,大家都走不成。”
她得意洋洋地笑着,小鼻子皱起来。
邰世涛瞪她一眼,他不怕容榕喊叫,却怕làng费时辰,眼看天色不早,只好一把抓了容榕,越墙而去。
这边王三喊了半天不见人出来,担心这小祖宗又出了幺蛾子,只得拜托二五营的女军去查看,得知容榕果然不见,他原先也不急,想着容榕不会武功也跑不远,一定是去看大海了,在附近海滩搜寻就好,谁知找了一圈,竟然踪影不见。
“小姐去了哪里?”王三立在沙滩上,怔怔地摸着脑袋。
容楚在丽京为出门做准备,邰世涛带着容榕出海寻人,太史阑还在小岛上转悠。
她对那渔民老汉所说的八十竿洋枪很有兴趣,没多久海六就帮她打听到那些武器都锁在岛上正中岛主的后院里。
这个岛不算小,但有一半以上都是茂密丛林,那些丛林被圈住,有人把守,寻常人不许进入。其余人分散环岛而住,人口简单,大多沾亲带故,平日里也受惯海鲨欺压,以前还有人反抗,经过几起流血事件,这几年便再无人闹事,这些武器也就束之高阁,很少被拿出来使用。
太史阑打算等到晚上去看看那个简易军火库。她心里很急,很想立刻回去,她知道自己一失踪,静海有人必将蠢蠢yù动,她之前做的那些可能前功尽弃。她更担心自己那批属下受到围剿,但此刻她势单力孤,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不能轻举妄动,倒不如擒贼擒王,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反扑机会。
辛小鱼很忙,据说海姑奶奶第二天就要来了,她得做些准备。
下午的时候,太史阑正在睡午觉,那个水姑姑竟然由人扶着来了,说要来道谢司空昱的救命之恩。
太史阑躺着不动,司空昱看她一眼,生怕吵醒她的午觉,轻手轻脚走出去。
太史阑隐约听得门外女子声音轻细,满含羞涩。她感觉敏锐,甚至听见了那女子急促的呼吸声,好似很紧张。
不过她也没多想,翻身睡去,过了一会司空昱又轻手轻脚进来,将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太史阑醒来时快到晚间,还没点灯,一睁开眼就看见司空昱坐在桌子边,静静沉思。
他微抬头,侧面下颌在晚霞的光影里,划出极其漂亮的弧线,睫毛很清晰,浓密如蝶翼,太史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也有这么漂亮的睫毛。
霞光里他半边脸淡金微红,半边脸沉入黑暗,那双眸子揉碎了世间一切光彩,美如一帧笔触细致的名画。
人间美色,连太史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发出淡淡的朦胧的光。
门被敲响,却是海六送饭来,他将托盘放在桌上时,看见那东西,“咦”了一声。
“怎么?”太史阑问。
司空昱一回头看见她醒了,急忙过来盛饭,太史阑忽然想起初见时他骄傲地一个人在屋顶上吃饭,如今可也会照顾人了。
“这谁送来的?”海六拿起那个东西笑了笑,“黑背鲨头骨里的珠子,很珍贵的。这边都传说,把这种珠子贴身佩戴,一生不被海物侵犯。”
司空昱“哦”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人家送的。”
太史阑看了看那珠子,也没什么表qíng。这个人家,是水姑姑吧?救命之恩送礼也正常,只是送出的是女孩儿家贴身之物,有点意思。
不过这意思不关她的事,她没兴趣。
抬头瞧瞧司空昱,确实好皮囊,和容楚不同类型,但美貌着实难分上下,一样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可惜人家用来保命的圣物,在见惯好东西的司空世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好东西?”司空昱终于肯看了一眼,拿起递给太史阑,“那你留着。”
她要今天佩戴在身上,明天那水姑姑就能杀了她。太史阑直接拒绝,“不要。”
司空昱早已习惯她的拒绝,将珠子随手一丢。太史阑倒还问了问海六,这水姑姑何许人物。
“她号称这岛上最美貌的姑娘,小时候几次出海遇上风bào都化险为夷,也被称为最有福气的姑娘,向来被岛上人当神一样供着,都希望能沾上点她的福气。”海六探头对外瞧瞧,笑道,“真是说谁谁到,水姑姑来了。”
说完他接了出去,随即太史阑就听见女子微带羞怯的声音,过了一会海六探头对司空昱望望,司空昱埋头吃饭理都不理。
海六只好回头,和那边又说了什么,随即端进来一个托盘,里面香气四溢一盘鱼,道:“水姑姑送给两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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