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梦中只会出现一个人,那就是钟寐。
在更早以前,她从不做梦。
而如今,她竟然梦到了另一个人,虽然她看不清,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难道是因为她复仇的念想变淡了?
想到这儿钟灵兮不仅开始自责,她怎么可能让复仇的念想变淡,她是一定要复仇的人,她的仇恨必须如汹涌的火焰越燃越高才行。
但是,她内心的复仇火焰正是高涨之时,应该并非是复仇的念想变淡了。
或者是其他?
姐姐说人的梦是孽障,梦中的东西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孽障,姐姐说她一直梦到谢凌霜,所以他是她一辈子的孽障。
那么钟灵兮梦到的什么?
她不清楚,不清楚就不去想了。
回到屋前,发现屋内的烛火竟然点燃了,推开门发现谢瑜醒了,正托着脑袋在桌子前等她。
许是还在睡意朦胧之中,被下巴撑着的头正在一晃一晃的。
钟灵兮不由得心中一热,有一丝温暖正在肆意流淌,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能够遇到谢瑜是多么幸运,上天待她不薄了。
她走过去,轻轻在桌上敲了三下,谢瑜立刻被惊醒,仿佛从神游状态清醒,她连忙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然后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灵儿你回来了,我们去睡觉吧。”
钟灵兮的眼神在橘色的烛光下显得灵动而温暖,她温柔一笑,“恩。”
第二日天刚亮,谢瑜和钟灵兮就被年妈妈喊人来叫醒,说是今天朱夫人难得要见客,让她们快去准备。
钟灵兮则是立刻起来和谢瑜开始洗漱和穿衣服,谢瑜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道:“灵儿,你说朱夫人喊我们过去,是不是要你帮她做妆呀?”
钟灵兮将一根珍珠簪子cha入发根,仿佛一颗漆黑大海上的明珠,这是前几日朱夫人送的,钟灵兮觉得很适合自己就经常戴着。她道:“不可能,别说朱夫人,就是那年妈妈都是几十年的老妆客了,根本轮不到我cha手老夫人的妆。”
谢瑜嘟着小嘴道:“也对的,年妈妈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定是最了解老夫人的。”
等她们匆忙赶到万寿殿,隔着重重珠帘依稀可见朱夫人今天气色不错,闲卧在踏上,华美的衣袍倚着长榻垂落,似乎是一匹泛光的银缎。
很多年了,老夫人是不见客的,如今终于见客了,那必定不会是贵客,因为就是候夫人来求见,老夫人都是不见的。
钟灵兮认为那定是老夫人的亲戚,只有亲戚会让她愿意亲自起身妆扮见客。
果不其然,年妈妈告诉她们,今天朱夫人要见得是她的堂妹刘氏。
钟灵兮和谢瑜安静地站在朱夫人两侧,那刘氏夫人却也是被两个丫鬟扶着进来了。
这位刘氏看起来五十上下,从她的穿戴和打扮以及举止判断出应该是属于不算富裕但是过得不差的那种,那刘氏非常客气,一来就拿出了给朱夫人以及年妈妈准备的大礼,同时还给了谢瑜和钟灵兮一人一对珍珠耳环。
刘氏坐下来之后,钟灵兮就给她上了一盏茶,刘氏面带温和地看着钟灵兮,那眉眼处尽是带着沧桑的柔和,她道:“阿姐啊,我看你这儿的小姑娘倒是又懂事又水灵。”
朱夫人也是难得看到熟人,心qíng似乎不错,年妈妈站在她身后给她去轻轻敲背,朱夫人则是侧卧着顺势垂下一袭银绸,她道:“她是不错。”
她是指钟灵兮。
刘氏似乎很少听朱夫人夸奖人,此刻也是很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我看人是比不上阿姐你,但是这小姑娘的眼神玲珑得很,我一看就喜欢。”
朱夫人只是含笑不语,年妈妈则是在后面和刘氏拉着家常,“可不是,二小姐你这几年看人的水平可是大涨。”
刘氏用袖子遮着脸庞微微一笑,“这不是,我这年岁也不是虚长的。”
朱夫人撑着头坐起身来,微微闭目在那儿说着,“老二你最近身子如何,你几个孩子都还好吧?”
刘氏说到自己那几个有出息的儿子,自然是一番夸奖,“可不是么,玉儿今年又高升了,看这趋势可能要做都察院御史呢,边儿今年中了举人,大女儿寒儿今年喜得贵子如今还在月子里呢,女婿待她也是极好的,总之我这做娘的看到孩子们好我就高兴。”
朱夫人听到这儿,脸色不免有些尴尬,毕竟对于一个年迈无儿无女的老太太,听到别人的孩子们多么出息总是有些伤感的,她曾经也用了全部的心思养了一个徒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可是最后她的那个徒弟死了,而且是死不瞑目地死了。
但是她做不了任何事,她只能安静地听着她的死讯,纵然她心里有七八百个疑问,但是无人可以给她解答,尽管她心中疑窦重重,但是她没有那个力量去寻找真相。
虽然后来她又养育了三个徒弟,但是再也没有一个像当初那般倾尽全身的力气了,而且后来的三个徒弟里,还出了一个孽障。
她原本以为用心换心是可以做到的,最后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事都可以用心换心。
刘氏似乎是意识到了朱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她立刻掉转话头,开始议论起了如今京城里妆客们的形式,她毕竟是从京城来的,对于京城的事自然要熟悉一些。
她道:“如今京城里妆客真是一人难求啊,家家户户的名门贵族都希望能够养几个妆客在家里作为门面,也可以时时为家里人做妆,所以现在妆客的价格水涨船高,都已经涨到五百两一年了,但是还是请不到,因为高级的妆客们都被收到宫里去为后妃王爷们做妆去了。”
朱夫人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如今圣上以及宫里的大人物们对于做妆的热qíng还是丝毫没有减弱。”
“何止没有减弱,简直是更加热烈了呢,这几年圣上花了好大的力气在民间求访各种名家妆客,好多在山里隐居多年的都被请出山了。”
提到圣上,朱夫人的眼里还是有一些触动的,当年要是钟寐跟的是圣上而非谢凌霜,如今的局面不知道又会是如何,只是往事都无需再提。
说到这儿,刘氏的眼中出现了一些不好意思,她低了头带着些晚辈在长辈前的娇羞说道:“说到这个事,我这次来也是有一事相求阿姐的。”
朱夫人挥挥手让她自在一些,不要这么拘谨,“你尽管说吧,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但是能帮的我还是会尽量帮一下的。”
刘氏连忙挥手道:“阿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当年阿姐你提携着家夫,如今我们也不会有这般的生活,这些都是全凭阿姐的热心。”
朱夫人歪着脑袋撑在榻上,“行了,直说吧。”
刘氏放下手中茶杯,非常端正地坐着,双目非常敬重地看着朱夫人说道:“阿姐,是这样的,我想问你讨一个侍妆回去,给我家做妆客,你看这事成不?”
轩窗外晨光朦胧,钟灵兮看着窗外一株天竺桂在花篮中绿得慡朗乖张,不禁将目光往外投得深些,耳边响起朱夫人的话语,“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等小事你何必亲自上门来,写封信我回头给你差个人过去就行了。”
刘氏一听朱夫人这么慡快,也是呆了,她连忙站起身来给朱夫人鞠躬说道:“阿姐果然慡快,那真是谢谢阿姐了,也都怪家夫死要面子,非要找个侍妆回去装点门面。”
朱夫人在软榻上笑得意兴阑珊,“没有的事,回头我就给你差个去,没关系的。”
“谢谢阿姐!”刘氏笑得眉开眼笑,没想到这事qíng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她这个堂姐朱氏啊,看着死板死板的,其实心肠很好也很软,特别护短。
然后刘氏又陪着朱夫人寒暄了半日,便也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朱夫人,她送来的软糯朱玉燕窝膏要早些吃掉,这个天气过两日可就坏了。
朱夫人自然颔首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如今已经吃不下这些补品了,不管多贵重的补品她几乎都是吃什么吐什么,所以她身子虚的快也和她什么都吃不下有关。
待刘氏走后,年妈妈便把她送来的东西都一一收好,那两幅耳环自然是归谢瑜和钟灵兮所有了,谢瑜自然是很高兴,钟灵兮也是含笑感谢。
然后朱夫人就喊年妈妈去处理侍妆的事了,这对于苑长来说确实也是一个小事,就像现代随便哪个局的局长把下面的人外派出去,也没有人敢说不肯的,再说去做妆客本就是很体面的事,有人家要你说明你的技术很好,而且待遇拿的比在妆苑会好很多,以后打开了名气还可以去更好的人家做,并非是一个苦差事。
所以就在大家都以为事qíng就这么愉快和睦地结束之时,贺云仙cha了一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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