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不依不饶,养好病后一纸诉状将带头的那人告到了官府,可那些无赖都是狗仗人势,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岂敢在街上闹事?最后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围观的百姓摇头叹息,心里都十分同qíng那个掌柜的,可峰回路转,案子的结局,却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那些无赖,竟然认了罪,不但赔了医药费,还将砸坏的店铺修缮一新,重新开张那日专门上门致歉并贺喜开业大吉。
事后,人们一打听才得知,那掌柜的,竟然是赵公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方侄儿,而那位赵公公,虽是泰和殿从前的首领太监,可如今人都已死了,谁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余荫?
华嬷嬷的话说的隐晦,可白璎芸也不是那蠢笨的,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回头若是传出,靖安侯府的五小姐,比宫里的公主还难伺候,莫说是已经订下的那门亲事,便连从前和她jiāo好的那些小姐,怕是自此以后都要远远的避开她了。
心中又是气又是恨,白璎芸脚下一步都没敢动,半个时辰后,华嬷嬷再回来,看到的便是态度更加恭谨的白璎芸。
第二日开始,白璎芸便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和仔细,唯恐有什么地方做错又受罚,形势便一日好过一日。
下午的绣艺课,白璎珞完成最后一针的时候,再看着面前的那副帕子,脸上的笑意,便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渗了出来。
一直绣不好的双面绣,失败了无数次,如今有姚夫子从旁指点,终于成功了。
看着姚夫子欣慰的面容,和白璎芸嫉妒中掺杂着羡慕的不甘,白璎珞做出了孩子才有的动作。
跟姚夫子告了假,白璎珞捧着绣好的那方丝帕,提着裙裾朝庆安堂跑去。
倘若柳氏还在,此刻白璎珞急着想要与之分享喜悦的,便该是她了吧?
庆安堂正屋门外,一个小丫鬟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白璎珞欣喜的叫了声“祖母”,便顺着掀开的屋帘冲了进去,和屋内要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面前那人朝后一个趔趄,急急的稳住身形,一边,还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来扶住撞上来的人,待到看清是白璎珞,又急急的收回了手。
抬眼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白璎珞的脸顿时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
“杜……杜公子,抱歉,我,我没看到你。”
结巴着,白璎珞一脸求助的看向上首处的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
惊讶过后,白老太太一脸好笑的冲杜轩摆了摆手,“看吧,老太爷让你多坐会儿,你偏急着走,要不然,我们家珞姐儿能撞上来?”
“都是学生的不是。”
将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俊脸微红的杜轩转过身冲白璎珞深深一拜,“都是杜轩莽撞,累的六小姐受了冲撞,还望小姐勿怪。”
急急的摆着手,白璎珞羞窘的说不出话来,站在白老太太身侧,恨不得把头埋在她怀里。
白老太爷知晓孙女此刻的心qíng,解围一般的,唤了杜轩朝书房去了,待到帘子落下,白璎珞才大口的喘起了气,“祖母,他怎么会来?”
嗔怨的看了白璎珞一眼,拉着她坐在身旁,一边又招呼了秋纹沏碗温茶送来,白老太太笑道:“今儿是青松书院沐休的日子,他来给你祖父请安。”
说罢,白老太太一脸不解的问道:“这会儿,你不是在姚夫子那儿上课吗,怎么跑回来了?不是犯了错害怕受罚,躲到祖母这儿来了吧?”
“祖母……”
不依的撒着娇,白璎珞献宝一般的将自己那方双面绣的帕子取出来递到了白老太太手里。
正面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林子中央,一条石径小路蜿蜒着漫到了深处,而近处的青竹,竹节清晰,嫩绿苍翠。
反面,则是一面拱桥,桥下盈盈的水面上,还dàng漾着一帆小舟,乌篷上,一个斗笠歪七扭八的挂着,仿佛小船轻轻一晃那斗笠就会掉入水中一般,一眼望去,扑面而来的江南水乡气息,让人不由的神往起来。
从针脚来看,还有些生疏,可就第一幅双面绣而言,这样有qíng有景有古韵,已实属难得了,也怨不得她会这般开怀喜极。
“是拿给祖母瞧瞧,还是送给祖母了?”
翻过来复过去,白老太太看的爱不释手。
白璎珞扭捏起来,“等珞儿的绣艺jīng进了,自当绣一副好的给祖母,这个拿出去,人家不但会觉得珞儿绣艺不jīng,捎带着还以为祖母眼光不济,只知道一味的觉得珞儿好呢,平白给祖母丢人。”
白老太太笑的愈发和蔼。
轻叹了几口气,白老太太将帕子塞回白璎珞手里道:“祖母的珞姐儿这般能gān,将来,也不知谁家有福气得了去?”
“祖母……”
原本以为白老太太酝酿了半天要说什么夸她的话,结果竟是扯到了自己的亲事上,白璎珞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再度弥漫起来。
知晓女孩儿脸皮薄,白老太太再未继续往下说,问了秋纹时辰,眼看着姚夫子那儿的课程也快结束了,便没让白璎珞回去,差秋纹过去打了招呼。
既如此,白璎珞索xing安下心来,洋洋得意的跟白老太太讲起了自己绣成了双面绣的千辛万苦,略带夸张的哀怨表qíng,成功的逗的白老太太开怀大笑了许久。
喝茶吃糕点的功夫,白璎珞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青松书院的月度考核过后,杜轩顿时成为书院里风头无二的人物,白进啸和白进举素来对他不喜,便将那些真的假的有的无的,都在白老太爷和靖安侯面前说了,如今,连白老太爷也担心起来,生怕杜轩到京城后沾染上了那些不好的习气。
其中一个传言,便是说杜轩在白家庄有个未婚妻,在京城某处还有相好,否则,他身上那些簇新的衣帽鞋袜又是从何处而来。
对于后者,白璎珞丝毫不担心,她相信,杜轩不是那样的人。
可前者,白璎珞一无所知。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璎珞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白日里,白璎珞甚至想,让流莺托白家庄的熟人去打探一番。
待到冷静下来,白璎珞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数次,心烦意乱的时候,白璎珞都借着从前墨柘夫子说过的那句话安慰自己。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qiáng求。
可是,说是如此说,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说,只要一想到杜轩兴许早已订了亲,白璎珞就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像是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船只,让她不自禁的惶恐起来。
近一个月没见,白璎珞的心,便如井里的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此刻,再见杜轩,白璎珞便愈发紧张,那个疑问,也像是随时要从口中跑出一般,让她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第113章 赴宴
一个时辰的功夫,白老太爷便回来了。
“杜轩呢,回去了?”
见白璎珞起身去取帕子过来服侍白老太爷净手,白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老伴儿问道。
白老太爷点了点头,“我留他用晚膳,他说还有些书卷要抄,便不耽搁了,我就没有qiáng留。”
一脸老怀欣慰的模样,白老太爷看着白老太太赞道:“我倒是真没看错他。他初来京城,我总想着,他没有什么积蓄,做学问又要买笔墨纸砚什么的,总不好太拮据,所以让士忠媳妇儿都打点好。今日我才得知,他只接受了第一个月的,那之后,都是自给自足的,如今,竟已把第一个月的例银也给送回来了……”
“哦?他哪来的银子?”
白老太太有些惊诧,身旁,白璎珞也竖起了耳朵。
“书院里常常有些杂事要做,大多数都是那些夫子身边的书童来做,还有时候赶得紧的话,就雇了京城几家文具铺子里的伙计,杜轩第一个月进去就把这些都打探清楚了,第二个月开始,便毛遂自荐的去做杂活了,每个月也能有些进项了,虽说不多,但他自己花销确是绰绰有余了。”
白老太爷捋着胡子,一脸的得意,仿佛杜轩是他的孙儿,他也跟着与有荣焉一般。
“书院里能有什么杂活?难道,还提着扫帚去打扫院子不成?”
白老太太愈发迷惑不解了。
“哈哈……”
仰头哈哈大笑,白老太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分门别类的,可多着呢,我只说最简单却最受益的一个。如今,杜轩每日除了上课的时辰,其余时间,都去藏书阁帮着抄录古书,要知道,那些古书里,常有笔画复杂潦糙又难以辨别的字,所以,书童也好伙计也罢,这个差事却是不放心让他们做的,所以,书院只会安排夫子,或者是信得过的学子去抄。夫子大多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一来二去,便都是学子们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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