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在庆安堂时祖父的坚决,祖母的愠怒,以及几位叔伯婶婶们脸色各异的神qíng,白璎珞的心里便有些五味陈杂。
若不是为了自己,祖父祖母何须如此?
“好了,别难过了,啊?”
正是午休时分,杜轩和白璎珞都在兰心阁里。
看着白璎珞坐在软榻上两眼无神面色安然的看着窗外的院子,杜轩心知肚明。
将已经睡着的彦哥儿递给rǔ母抱下去睡觉,杜轩径直起身走到白璎珞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柔声哄了起来。
白璎珞有些低落的说道:“我懂事的早,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有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我没有。那时候,祖父每日在外头忙,回来还要考校几个伯父和哥哥们的功课,也不大搭理我,祖母更疼大姐姐,我挤在人群里,看着祖父夸赞大哥的功课,看着祖母笑眯眯的夸大姐姐今日的裙子好看,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时我就想,我要做个坚qiáng的人,没有人疼我,那我就自己好好儿的。”
听白璎珞说着幼时的事,杜轩的心里,一下一下的疼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那个一脸倔qiáng的小女孩儿,孤独的站在人群外,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一副畏惧期待的模样。
白璎珞说着,心中更加酸楚。
那时的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远郊山村里的白家珞娘,又何曾当自己是靖安侯府的小姐?
不一样的态度,看到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同的,她没有看到祖父从外头回来时带给自己的风车和糖葫芦,没有看到祖母每日打发赵妈妈来看自己时的关切,更没有注意到,怕自己不好好吃药,赵妈妈还特意嘱咐了二夫人,在她的药里多放些冰糖。
可时至今日想起来,白璎珞才发现,根本不是周围人的错,而是那时的她将自己心上的那扇门合上了。
幽幽的说着小时候的事,白璎珞靠在杜轩怀里,难过的无以复加。
“你这样,知道的人,是你想念岳父岳母,又想起了这些年祖父祖母对你的疼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打趣的说着,见白璎珞破涕而笑,杜轩取出丝帕温柔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
亲昵的刮了刮白璎珞的鼻子,杜轩正色说道:“祖父祖母是极好的人,又那般疼你,无论是你感恩也好,歉疚也罢,都已经是幼时的事了,就不必耿耿于怀。祖父和祖母会长寿的,咱们好好孝敬他们,让他们无病无忧,不就是最好的了?”
这样的道理,白璎珞也懂,可是想到方才祖父祖母为她已经得到的那一成家产正名,她的心里仍旧会有些酸酸的难受。
吸了吸鼻子,白璎珞赧然的笑着点了点头。
看看座钟,已经没有歇息的时间了,杜轩和白璎珞说了会儿话,便起身朝外去了。
白璎珞唤了rǔ母抱着彦哥儿过来,喂了奶,又净了面更了衣,去庆安堂跟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告别。
白璎珞约了孙妍彤去苦寒寺烧香拜佛。
苦寒寺的香火一直很旺,尤其每月初一十五,更是人头攒动,好在白璎珞提前几日就定下了一间斋房,要不然,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山脚下,正看见周国公府的马车候着,沉香上前去打了招呼,白璎珞抱着彦哥儿下车,一行人下了马车,换乘了轿子往山上去。
大雄宝殿宝相庄严,白璎珞抱着彦哥儿去磕了头,祈祷父母早日转生,祝愿祖父祖母长寿安康,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幸福甜蜜。
之后,白璎珞去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
再一转身,便不见了孙妍彤。
与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她身边的一个婆子和两个贴身丫鬟,白璎珞便不再担心,带着沉香几人去了斋房。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是个小小的斋房,可一应布置也丝毫不差,屋内窗明几净,院子里绿意盎然,白璎珞很是满意,哄睡了彦哥儿,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
没一会儿,孙妍彤就来了。
“我去拜观音了……”
面上的羞赧一闪而过,孙妍彤悄声说道。
孙妍彤才成亲一个月,说怀孕还为时尚早,所以,她很有些不好意思。
白璎珞却觉得理所当然,“周姐夫对姐姐一往qíng深,姐姐必定很快就会如愿的。”
蚊呐的道了句“借你吉言”,孙妍彤的面色越发羞红,白璎珞抿嘴笑着,为她们夫妻和美感到很高兴。
歇息了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白璎珞和孙妍彤便打算下山回府,刚一出斋房的门,迎面便遇上了七公主和窦绣巧。
“这儿的观音娘娘极灵验的。周国公府长房那位少夫人,成亲两年都还没有身孕,到这儿拜了一回,回去后吃了一个月的斋菜,果然就有身孕了,所以,我们都会如意的。”
宋斐然还笑盈盈的和窦绣巧说着话,白璎珞听见了一句,顿时心内了然。
“见过七公主,公主千岁。”
将彦哥儿递给身后的rǔ母,白璎珞和孙妍彤俯身给七公主行了礼,又各自和窦绣巧见了礼。
来苦寒寺的目的被人撞见,还是一向不大喜欢的白璎珞,宋斐然和窦绣巧的面色都有些讪讪然的,宋斐然还在懊恼,不知道刚才的话,白璎珞听了多少去。
抬眼看去,白璎珞一如往常的温顺,面上什么都看不出,宋斐然略微安心,转瞬,目光便被rǔ母怀里的彦哥儿给吸引住了。
刚刚睡醒吃饱,彦哥儿很是jīng神,刚满两个月的他,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十分招人喜爱。
心中喜欢,宋斐然上前,作势要从rǔ母怀中接过襁褓,rǔ母下意识的看了白璎珞一眼,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宋斐然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杜夫人,本公主会吃了他不成?”
宋斐然面色不善的回头看着白璎珞道。
故作惶恐的请了罪,白璎珞有些为难的说道:“七公主愿意亲近小儿,是妾身和孩子的福分,只不过,刚刚喂了奶,照着往常的习惯,这会儿孩子怕是要尿了,怕公主抱着被唐突了,所以……还请公主恕罪。”
一番话,说的在qíng在理,宋斐然想发作也发作不得。
一双美目探视一般的在白璎珞脸上打量着,却始终看不出她有说谎的迹象,宋斐然回头看着窦绣巧道:“方夫人,本公主倒觉得,这是观音菩萨送给我们的机缘,你觉得呢?”
窦绣巧一怔,有些没明白过来。
“老人常说,若想求子,便要多沾染些新生孩子的气息,有了孕气,才能顺利受孕,既然今日遇见了杜夫人,咱们也合该多和杜夫人家的小公子亲近亲近,你说呢?”
宋斐然笑道。
这样的说法,窦绣巧早已从母亲窦夫人那里听说过了,她甚至还讨来了大皇子的一个小肚兜压在枕下,可如今都两个月过去了,自己的身上不是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心里不忿,窦绣巧嘴上却不敢说,也明白宋斐然是想借着白璎珞方才的话来收拾她。
再想及自己和白璎珞本就不和,她的孩子到了自己怀里,她这当娘的定然很揪心,即便不会将孩子怎么样,能让白璎珞不痛快一会儿,窦绣巧也很乐意。
如是想着,窦绣巧笑着上前几步,走到rǔ母身边抱过了彦哥儿。
“他的眼睛长的真好看……”
冲身边的宋斐然说着,窦绣巧全然忘记了与白璎珞的不和,有些惊叹的夸起了彦哥儿。
目不转睛的看着围住儿子的宋斐然和窦绣巧两人,白璎珞连大气都不敢呼,尤其看着宋斐然染得鲜红的蔻甲从彦哥儿的脸蛋上划过,白璎珞更是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好在,宋斐然并没有恶毒到打算对彦哥儿下手。
白璎珞想要张口阻止的话,不得不顿在口中。
“夫人小心……”
只听得rǔ母惊呼了一声,紧接着怀中便一空,窦绣巧正要发怒,便看见背转过身的rǔ母怀里,彦哥儿身下的襁褓有一处颜色暗了。
虽没尿在自己身上,可一想到自己身前有一处方才便是贴着那个位置,差一点便沾上尿渍,窦绣巧觉得有些恶心,不自禁的便撇了撇嘴。
宋斐然心qíng大好,笑了笑,觉得有些不妥,弥补一般的说道:“那可是童子尿呢,说不定,方夫人很快便会有孕了,若真是如此,你还得送一份谢礼给杜夫人呢。”
听出宋斐然话语中的戏谑,窦绣巧虽不高兴,却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勉qiáng的露了个笑脸,便借着有些疲惫告辞了。
本是结伴而来,窦绣巧却这样一个人就走了,宋斐然脸上有些下不来台,当即就变了脸色,再回头去看,白璎珞也一脸的急色,显然是想回斋房去给彦哥儿换尿片,宋斐然悻悻然的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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