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深邃,嘉元帝放下手中的御笔,摆了摆手。
须臾,一身楼兰服饰的萨多尔跟在那小内侍身后进了泰和殿偏殿。
“萨多尔见过宋王陛下……”
依着楼兰礼节行了礼,萨多尔站起身坐在了一侧的扶手椅中。
萨多尔大约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棕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一双眼眸更是炯炯有神,面带微笑看着周遭的人时,让人不自禁的就对他有了几丝好感。
“本以为你们可以早些来,到时候还能与大宛使者见个面。”
嘉元帝随和的说道。
面上显出了一丝遗憾,萨多尔惋惜的耸了耸肩,“天降大雪,许多牧民家中的牛羊都被冻死,田地也都有大规模的损伤,所以,原定的行程不得不推迟几个月,实在是遗憾至极。”
楼兰在天山的另一侧,每到冬季时有大雪,楼兰人最怕的,便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因为那意味着无数牛羊的死伤,还有田地的减产。
嘉元帝知道这是萨多尔在叫苦,想从大宋得到更多的援助,但笑不语。
可萨多尔今日却不是为此事而来,见嘉元帝不接茬,他顺势转了话题。
不一会儿,便提起了昨日在驿馆发生的那一幕。
“贵国的那位鸿胪寺少卿大人,确实与敝国国主相貌有七分相似,所以,昨日才有人失态。不过,即便只是七分相似,也足以震dàng皇室,所以,下官此来,是想跟宋王陛下打听打听那位杜大人的来历。”
萨多尔直率的说道。
嘉元帝失笑,“那你们直接去问杜轩,岂不是更快?”
萨多尔又遗憾的耸了耸肩,“我们送了拜帖,可是,那位杜大人似是不欢迎我们,没有同意我们的拜见请求。”
虽话语中有些惋惜,可萨多尔的眼中,却有些淡淡的不屑,似乎对杜轩的逃避表示不赞同,觉得这是懦夫行径。
嘉元帝却知道杜轩为何会这么行事,不做评判,反而很是赞赏的告诉萨多尔道:“杜轩是孤儿,从小辗转流离,直到在京城定居,他是去岁的状元,后来娶了靖安侯府的小姐,如今,任鸿胪寺少卿。为人谦和,又有真才实学,假以时日,未必不是国之栋梁。”
嘉元帝是大宋的皇帝,他能对杜轩做出这样的评语,已是对他最大的肯定,萨多尔心中不敢再轻视杜轩,对他更加好奇起来。
见萨多尔的面上显出了一丝为难,嘉元帝有些不解的问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杜轩与贵国国主相貌相似,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知你们为何会对他有兴趣?”
萨多尔踌躇了好久,方如实回禀道:“这也算是楼兰皇室之中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太后娘娘产下双生子,却被jian佞小人得手,以狸猫换太子之手段,换出了另外一位皇子,直到许多年后,太后娘娘才得知此事。”
“可毕竟是宫闱秘闻,所以这些年虽然敝国太后和陛下大力寻找,却依旧一点儿音信都没有,这一次,下官虽不敢确定,却也不敢隐瞒,这件事,我希望在和杜大人接触后有个初步的判断,之后,我会书信一封飞鸽回国,希望宋王陛下能够予以通融。”
萨多尔一脸恳求的看着嘉元帝。
这是要借用大宋的官道行个方便,否则,以楼兰使者自己的力量,这封信经过层层盘查后抵达楼兰怕是要几个月以后了。
嘉元帝点了点头,“此事,你可以与鸿胪寺卿协商,给贵国最大的便利就是。至于杜轩……”
心中浅笑,嘉元帝始终无法相信,杜轩会是楼兰国主的孪生兄弟。
泰和殿书房内发生的事,杜轩当日傍晚便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却是太子卖的人qíng。
所以,得知萨多尔和嘉元帝有了这样一次谈话,杜轩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起了几分波澜。
但是,萨多尔的说法,同样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以萨多尔所说,楼兰当今的太后当年产子时诞下的是双生子,可杜轩和杜辕凭那块一模一样的琉璃挂坠,已然确定了身份,所以,这其中就值得深究。
“如今,事qíng扑朔迷离,倒是越发复杂了。”
震惊之余,白璎珞有些感慨的叹道。
杜轩点着头,口中有些苦涩的说道:“如今的生活,我十分满意,若是能这样过完一辈子,是我最大的幸福。可这凭空生出来的事端,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这以后,怕是不会平静了。”
白璎珞安慰的握住了他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水落石出的。如今,是他们急于知道事qíng真相,所以,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你说呢?”
杜轩笑了笑,别过了头。
看着他这副模样,白璎珞心疼极了。
杜轩口中不说,可心里必定是在意自己的身世的,只看他这么认真的查证当年发生在蚌城的事就可知。
如今,楼兰使者的说法虽当不得真,可那楼兰国主与杜轩长相相似却是不争的事实,杜轩的心里,又怎么能平静下来?
白璎珞怅然的长叹了口气。
再回过头来,便见沉香从外头进来,手里又拿着一张帖子,“公子,驿馆送来的。”
第314章 危机
“珞姐儿,这几日,流言甚嚣尘上,无一不与状元府有关,要不,你回来住些日子?”
庆安堂里,白老太太有些心疼的看着白璎珞道。
先是被邀请进宫参加二皇子的半周岁宴,宴会上,却被栽赃陷害说害死了大皇子,没等事qíng平息,又是楼兰使者进京,传出杜轩与楼兰国主相貌相似。
一时间,原本就在众人目光注视中的状元府越发引人瞩目,想和杜轩走动的人,想从白璎珞口中探听消息的人,都一窝蜂的涌往状元府,让杜轩和白璎珞不胜其烦。
似是有些意动,白璎珞低头迟疑起来,白老太太见状,再不问她,只回头jiāo代着秋纹道:“你去状元府寻沉香,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把珞姐儿和彦哥儿用惯了的东西归置归置送到兰心阁来,珞姐儿要在侯府住些日子。”
说罢,白老太太似是赌气一般的径自嘀咕道:“我就不信,那些人还会追到靖安侯府来不成?若真是那样,我就吩咐下去,胆敢有人上门,让下人一顿乱棒都轰出去。”
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儿,在侯府,已经是靖安侯爷的白士忠也好,已经做了孙媳的贾氏也罢,对白老太太都是哄着顺着,不敢有一丝的违逆,可每到白璎珞头上,白老太太却始终qiáng硬的像一棵笔直的不老松,想要为她遮风挡雨。
眼中漫起了一层温热,白璎珞故作回头去打量博古架上的新物件,眨了眨眼忍下了泪意。
带到看见有个格子里摆着一块有许多空dòng的丑石,白璎珞怔了一下,一旁,白老太太注意到,抿嘴笑的愈发慈和,“这是前几日坤哥儿拿来的,献宝一般的,说是他从花池旁的糙丛里找到的,觉得像极了你祖父书房里那副仙翁过寿图,还说上面突起的那一块儿是仙翁的额头。”
“坤哥儿就是招人疼,怪不得祖父摆在博古架上了呢,要搁在以前,谁敢乱动一下上面的东西,祖父非chuī胡子瞪眼的。”
白璎珞打趣的说道。
话语落毕,白老太太面上愈发得意。
“那是坤哥儿送给我的……”
发自内心的欢喜,让白老太太面上多了几条皱纹,可原本浑浊的眼睛,却在这一刻多了几分光亮,白老太太有些炫耀一般的说道:“你祖父过寿,家里宾客盈门,你祖父收了好些贺礼,坤哥儿瞧见了,还替我抱不平,说我一样儿都没得着。这不,自己趁着rǔ母不在跟前,溜到后院想捉只蛐蛐儿给我逗趣解闷。可这个季节,又是在侯府,哪还有蛐蛐儿?他便得了这块石头,说给给我的寿礼,巴巴儿地捧到了我跟前……”
说着,白老太太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笑意却愈发深邃柔和。
见祖母这样高兴,白璎珞这时才放下心。
靖安侯忙朝政之事,虽是个孝顺的人,每日回到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跟前,也都是说说外头的事,再加上他又是长子,忠厚有余,却不大开玩笑。
二房和四房,如今整日算计着自己的小日子,便是有心巴结白老太太哄她开心,看在老太太眼里,也多了几分虚伪做作。
所以,未出嫁前,白璎珞便整日陪在白老太太身前,也算是老太太的一个开心果。
出嫁后,白璎珞一度担心白老太太身前没有说话的人,本就孤寂的生活愈发无趣,可如今看来,鬼机灵的坤哥儿,弥补了这个缺憾。
白进远和贾氏,也都是良善孝顺的人,只看他们对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恭敬,每日晨昏定省毫不拖延便可知,尤其贾氏,生下茹姐儿以后,每日过了午后都抱着茹姐儿来庆安堂给白老太太瞧,坤哥儿更是住在了庆安堂的暖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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