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早就有人等在那里接应。
展暮走过去跟人说了几句泰语,那人笑了笑随后将他们引入了一间瓦房中。
魏无斓扔下手里的东西往chuáng上一趟,一双眼睛在油灯下兴奋得发光。
良久,他脸色凝重的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他侧脸看着桌前的展暮,想到白天的一切,顿觉浑身的血液沸腾了。
刺激,真他妈刺激!
“收好。”险险接过展暮扔过来的地图,魏无斓霍然起身,为求保险他又将图纸分成了四块。
“早点休息。”展暮chuī熄油灯跟着上chuáng。
他往墙边挪了点问道:“最迟明天沧忠信就能收到消息,你确定不给沧蓝打个电话?”
那头在一片静默之后,传来展暮的声音:
“不需要。”
微挑眉梢,魏无斓不予置评,正想着过几天给程英去个信息的时候,展暮提醒道:
“无斓,很多事在做的时候……死人永远比活人方更方便。”
*****
晚上吃过佣人端上来的饭菜,沧蓝一个人坐在小chuáng边。
此时窗外的风声格外的清新,算算B市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也不知是不是bào雨前的宁静,周遭总透着一股窒人的闷热。
小祤在吃饱喝足之后便乖巧的睡去,看了她半晌,沧蓝不自觉的往口袋里摸。
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屏幕,那里风平làng静,她的朋友不多,来来去去也就程英一个,而会主动联系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沧蓝的房间在二楼,所以门外总是不时的传来佣人的脚步声,可那些脚步声却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再也受不了这样窒人的氛围,她取来遥控器,在电视屏幕亮起的刹那,心中不禁一阵发憷。
画面上在播什么?
沧蓝不知道。
而平时喜欢的频道,如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蜷曲起身体,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这样不分昼夜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多久?她不知道,而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宝宝,如果爸爸再也不回来了,妈妈该怎么办?”
这次回家,展暮只带来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佣人洗gān净后,便一直压在她的柜子里,直到前几日才被她找了出来。
沧蓝呆滞的摸着手下的料子,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房门,展暮如果再也回不来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要自由了?
那个危险的男人已经消失,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再也没人能……
可是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眼泪沿着手心滑落,一滴滴的砸在西装外套上,摊平的衬衫在不知不觉中被水渍晕出了一小块痕迹……
展暮的事沧忠信处理得很低调,虽然口太上说会派人去找,可接下来的数十天,爸爸给沧蓝的感觉,更像是在敷衍。
难道女婿出事,他这个做丈人的,就一点也不着急?
可是沧蓝没有办法,每次她问起,沧忠信总是找来各种理由推脱,现在不单是警方在查,他也有派人过去了解qíng况,而船员的尸体也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相继被人找到,只余下数人依然下落不明。
早上程英过来,看着她的笑与说到魏无斓时的满面光彩,沧蓝只能收拾心qíng沉默以对,她不敢告诉她或许魏无斓也在那艘船上,更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疑虑,只能将一切藏在心底,日复一日的压抑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或许只在下一秒,她就会疯掉。
沧家除了沧蓝,沧忠信没有将事qíng告诉任何人。
就连沧红、冯元照这些亲人,对此也是全不知qíng。
直到数日后遇难者的名单被电台公布,众人这才接收到这个噩耗,当晚程英就给沧蓝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颤抖,隐约带着哭腔。
她哑着嗓子,一遍一遍的问,魏无斓是不是也在船上,他是不是出事了。
沧蓝同样哭着说不知道,她也想知道,她的丈夫怎么了,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连一通电话都吝啬于给她。
沧蓝一直不懂,上一世自己在死后展暮是以着什么样的心qíng去吞食……
如今她隐约能明白了,抱着小祤的手又紧了紧,现在的她尚且存有一丝希望,可当时的男人抱着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尸体,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两人处境互换,躺在她面前的换成是他……
她会怎样。
浑身忍不住的哆嗦,怀中小祤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紧张,睁开眼哇哇大哭起来。
“姐,小祤要是饿了你就抱给奶妈嘛。”沧红捂着耳朵,不高兴的睨了她一眼。
“小红……”冯元照轻声提醒。
沧红一脸不满的嘟起嘴,却还是隐忍了下来,沧蓝自从展暮失踪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成天yīn阳怪气的闷在房里,饭菜也是佣人端上去,如果今天不是沧忠信亲自敲门,她还不知道要把自己关多久。
“展大哥的尸体不是还没找到嘛,你……”沧红念叨着,很快又被人打断。
“闭嘴。”沧忠信放下手里的报纸,语带威严:“瞎嚷嚷什么。”
沧忠信的话引来了沧蓝的侧目,她诧异的拧起眉,却没做声。
从小到大,沧忠信对于两姐妹的纠纷通常只是持旁观者的态度,既不曾偏袒任何一方,也从不掺合。
会这么做也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点沧蓝突然起身,抱着小祤就想上楼。
“小蓝,你明天打扮打扮,家里要来客人,你给人家弄几样小菜尝尝。”
闻言她顿住脚步,沉默许久后点头应下。
她虽然不知道明天来的客人是谁,可心里却很清楚,沧家并不缺佣人,还没有窘迫到需要大小姐亲自下厨的地步。
所以在第二天,沧蓝没有按照沧忠信所说的,好好“打扮”,只是像往常一样套了条宽松的裙子,把小祤jiāo给奶妈后,便套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她本身长得好,即使是在不施脂粉的qíng况下,一张小脸依然清丽动人。
方厅长一入沧家,两眼便死死的锁在她身上,轻言软语的好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她婉拒,看着面前的男人,沧蓝终于明了了沧忠信的用意。
这个方厅长早年丧妻,之后便一直未娶,无子无女,都四十好几的人也没个遇到个对眼的人,直到数日前在沧氏门前碰上沧蓝,自此对这个与自己前妻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姑娘一见钟qíng,百般查探后对她的喜爱更甚,最后更是千方百计的接近。
方厅长在B市是管经济这一块的,沧忠信一早就想巴结上去,无奈对方不收礼,不会面,为人低调让他一时钻不到空子,现在倒好,不用他巴结,人家就自己送上门了。
“小蓝真是贤惠,小祤也可爱,谁能娶到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方厅长喝了口茶客气道,也在语中表示出,自己并不介意她带着个孩子。
而从他温和带笑的面上,不难看出这一定是个好相与的人。
“方厅长,快来尝尝这上等的西湖龙井。”
“色绿、香郁、味甘、形美,真是好茶。”方厅闭目品茗:
“yù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我记得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经四次到龙井茶区品茶,并对其赞不绝口,之后更将胡公庙前的18棵茶树封为‘御茶’。”
沧忠信哈哈大笑,都是爱茶之人,虽然对方比自己小了十几年,可像是突然间找到了知己,聚在一块便有聊不完的话题。
把碟碗通通端出来后,沧蓝面上闪过一丝晦暗,因为沧忠信有意无意的把方厅长安排在了自己旁边,也使得一顿饭下来,沧蓝食不知味的根本没吃进几口。
不可否认方厅长保养得是极好的,整个人看上去至多三十五上下。
耳边不断的传来方厅的问好,闲聊的内容从理想到一些生活细节,轻言软语的并不时的给她夹菜,对于她已于人妇的身份更是全装作不知qíng。
沧蓝面有难色,看着面前那张慈祥的笑脸,好几次想要拒绝,都被沧忠信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现在她的心很乱,根本无暇去顾及旁人,吃过饭后沧忠信与他又闲聊了一会,方厅长看看时间,暗示着说道:
“关于沧氏年后那批货,我回去会让下头好好处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多谢款待,小蓝做的菜很好吃,如果每天都能吃到那该多好。”
沧忠信会过意来,却不明说:“哈哈,方厅长想什么时候过来吃顿家常菜,我都无任欢迎。”说着他朝沧蓝招手道:
“小蓝,方厅长要走了,你送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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