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男孩有点委屈,底下头赶紧扒饭,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趁着父亲收回目光的空档,他抑下眼中的泪,往母亲的位置看去,空dàngdàng的一小块地方,如今变得异常清冷。
面前的展子修长太像他,不论是鼻子还是眼睛……
展暮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至少在他们身上,有她的影子,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就连可以拿来凭吊她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生活很规律,饭后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直到半夜一两点,这才起身回到卧房。
男人开门进去,脚步停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坛子,隐隐的朝四周散发出一股yīn气,周围画着四方阵,并布满了各式各样的huáng符。
这样的画面,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
"小蓝。"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就像是怕吓着她:
"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大手抚上冰冷的坛壁,轻轻摩挲着。
角落中有着一盏落地灯,晕huáng的灯光在这时微微晃了晃。
房间中充斥着一股cháo湿的气息,常年紧闭的窗户贴着与大门上相同的huáng纸。
"如果你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喃喃的重复着,心头一阵紧缩,又是静静的站了一会,最后抽回手躺回chuáng上。
chuáng头依然摆放着沧蓝生前用习惯的枕头,发huáng的枕巾盖在上面,那是姆妈亲手给她织
的,她从小用到大,一直不舍得扔。
展暮知道她是个念旧的人,不论外表有多么的温婉好相与,内心总是比一般人要来的执拗,不过也就是这种执拗,才使得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像是一场角力,只不过这样的结局,到底是谁输了,是她?还是他。
他伸长了手臂捞过一旁的枕头,紧紧的抱在怀中,将脸埋入其中,深深的嗅着枕巾上的清香,那是沧蓝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从来不敢将房门,窗户,长时间的打开,生怕这股他如今唯一可以用来怀念的味道也随着人的离去而消失。
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无论他如何紧闭房门,她的气息,依然在一点一点的消退,就连枕巾里的味道,也开始变淡了。
展暮闭上眼,试着不去想,可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是第几天了?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多久,就像是被人上了发条机器,只懂得不停的上班,应酬,吃饭……
他不敢停下来,不敢留出一丝一毫可以用来怀念的空间,他害怕,害怕一但停下,心中那道看不见的口子就会无限蔓延,最终就连他自己,也会被那yīn冷的黑暗给吸进去。
他知道,那里不会有的他的小蓝,有的,只会是无尽的寒意。
这个房子太大,太冷,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小蓝不见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七岁的那年……
小小的男孩穿着丧服,抱着父母的遗照孤零零的站在灵堂上。
周围聚满了或熟悉,或陌生的"亲人"。
在那一刻里,他就犹如一颗破旧的足球,被他们踢过来踢过去。
他看到男孩蹲□子,靠着父母的灵牌一言不发,面上是不符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早熟。
他冷漠的看着四周,最后停驻在母亲微笑的脸上,墨黑的眼中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qíng绪。
可展暮却是知道的。
他眼中藏着的,是一种浓郁到无以诉说的恨意,他在问她:
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给了我温暖,却又毫无预警的夺去。
那种被抛弃的无力,如今又一次降临。
他将掌心覆盖在眼皮上,顿时,四周变得黑暗,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妻子恬静的笑颜,睡吧,明天一早醒来,他依然是那个执掌一切的展总,依然是众人仰慕的对象。
生活还在继续,可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黑dòng,怕是再也填补不上了。
(番外完)
☆、第五十三章
本报讯 ××月××日凌晨××海岸发生一起恶xing劫杀事件,一艘中国游轮在××海域遭遇袭击,据了解,船上共有三百一十二名乘客,截止今日五时,B市警方人员共发现五十名遇害者,其中二十名为女xing,还有七名儿童,而余下二百六十二名游客至今下落不明……
七月的天气热得让人难捱,下午那一场大雨非但没有给B市带来一丝沁凉,反倒生出了一股湿热,烘烤似得温度光人是坐着就能闷出一身的热汗。
沧忠信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机里重播着几天前的新闻。
一页一页的翻开手中的报纸,他心不在焉的又翻了几页,最终还是看不下去。
沧红乖巧的坐在一旁,整个人有些落寞,视线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姐姐常坐的位置上。
这时沧忠信换了个姿势,侧过身眼神与沧红的对上,父女俩皆是一愣,然这也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便双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佣人在厨房里忙碌,每个人的动作都是特别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
沧家这几天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下,而沧忠信便是那个散发负能量的源头,这不,今早就有个园丁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开除,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动作放得更轻,如今,除了电视里主持人平淡的语音,偌大的空间里静的都能听到针孔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股窒人的宁静持续了很久,直到陈丽端了一盘水果出来,切好的苹果,哈密瓜透着水光,看起来煞是可口,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堆着笑容想要打破这样迫人的死寂,却发现沙发上的父女皆是一副兴致缺缺,不感兴趣的样子。
姆妈静静在后方收拾餐桌,收着收着便呜呜的哭出声来,听到身后的动静,沧忠信皱着眉又翻了一页,最后烦躁将报纸扔到一边,站起身就要朝书房走。
“爸爸。”等到沧忠信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沧红叫住他,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早上朱叔叔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明天去认……认……”
沧忠信抬起的脚步一顿,因为背着光的缘故让人看不到他的表qíng,他僵了一会儿说道:
“知道了。”
话落,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房门“碰”的一声关上,陈丽肩头一缩沉默下来,少顷,她收回落在门板上的目光,将视线放在沧蓝的位置上,眨眨眼,她甚至还能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虽然不发一言,却睁着一双异常黑亮的眼眸静静打量着众人。
沧蓝太静,静的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如果沧红代表的是阳光,那么沧蓝就是藏在角落中,不易让
人察觉的黑暗。两相对比,沧蓝她yīn郁,沉默,不讨人喜欢……
别说陈丽一个外来人,就是作为她亲生父亲的沧忠信,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太待见的,毕竟沧蓝对谁都冷冷淡淡,与人相处中,总会不自觉的就隔出了一道墙,试问谁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呢。
可即便她的xing格再不讨喜,她也是他们的亲人。
陈丽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她与沧蓝不亲,对于她的失踪她体会不到沧忠信与沧红的感qíng,可这原本就空dàng的屋子在突然间少了那么个人,着实令人感到沉重。
说来可悲,沧蓝的自卑、自闭,让她逐渐忽略了家人,面对上一世妹妹的背叛父亲的漠视,她是怕了,她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所以在重生之后,虽然不会去怨恨,可对待他们,她始终建着一堵墙,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同样的禁锢了她在往后生活中的任何可能。
如今,原本就不怎么熟络的关系,在今生刻意的疏离下,变得更为陌生。
陈丽收回视线,捡着一颗瓜ròu放进了嘴里,入嘴香甜。
而反观沧红,她曲着腿靠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的盯着电视里的画面,面上一片呆滞,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姆妈又哭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满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只余下电视机里主持人,一板一眼的诉说着城里城外发生的事。
开着空调的室内温度适宜,陈丽又吃了一会儿水果,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沧蓝位置上看去,虽然那里已经空了很久……
“我上去了。”
她有些受不住的坐起身,一旁的沧红没有回答她的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
陈丽站在原地,面上一窘,有些不自在的安慰:
“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小蓝就一定还活着,你不要太担心,早点睡吧。”
沧红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目光还是没有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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