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些少年到了仙居,便有chuī打弹唱的花鼓队出现,还会突然多出四顶花轿,十几个轿夫。四个少年被qiáng迫换上凤冠霞帔,简直就像嫁娶新妇一样,被人晃晃悠悠抬着飞上山。那些看热闹的人只觉撞破了极可怕的秘密,谁也不敢留在钟离城,于是连夜都逃走了。
若非那个远房亲戚实在穷困潦倒,是不会回来的。
“我等只当小儿是送去仙居修身养xing,得道仙缘,哪里知道竟是做这等……事qíng!想来那仙姑将年轻男人摄去,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取他们的jīng血,难怪再也见不到上山的孩子!”
皂衣老者说完,早已忍不住涕泪jiāo流。
在座众人听他这样说,也相顾骇然。那四个年轻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屋顶上的两人互看了一眼,璇玑用眼神问禹司凤该怎么办,他沉吟良久,这才轻道:“我有办法。但一来危险,二来只怕这些人不识好歹。”
他想了想,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铁弹珠,对准正厅的大花瓶,轻轻弹出。只听咣当一声,那花瓶立时碎了一地,唬得厅里的人纷纷叫嚷:“不好了!仙姑来了!”
闹嚷了好一阵,还是方亦真大胆些,从花瓶的碎片里摸出那个铁弹珠,登时想到偏厅里还有一些异人在等候,眼睛便是一亮。
禹司凤贴着璇玑的耳朵,轻道:“咱们回去吧,明晚就有好玩的事qíng做了。”
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二十五章 嫁衣少年(一)
两人轻飘飘地回到偏厅,案上的茶水刚换了一浇,玲珑他们正等得不耐烦,见他俩进门,立即围上去问道:“如何?打探到什么?”
禹司凤摆手示意他们轻声,走到里面才笑道:“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原来那个仙姑竟比男人还厉害,每年要娶四个丈夫呢!”
他这便把方才在正厅偷听到的事qíng转述过来,玲珑听得一个劲咋舌,连声道:“还有这样的事qíng!那个仙姑果然是妖怪了?”
璇玑道:“说起来,今天早上在那个祠堂,仙姑来的时候,我好像有闻到妖气。”
钟敏言皱眉:“妖气还能闻到?那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味道的?”他可从不晓得妖气可以用闻的。
璇玑愣了一下,“呃,味道……”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一闻就应该知道了吧。
“你们从来没闻过妖气吗?”
钟敏言大笑:“我是没闻过,也不相信有谁能闻到。”他在璇玑额头上轻轻一弹,又笑:“你怎么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qíng。真是个怪小孩。”
璇玑摸着额头,一头雾水。
禹司凤轻道:“妖气自然是可以闻到的,修行深厚了就能感觉出来。姑且不说那仙姑是不是妖怪,就算是真正的神仙,做这种事,咱们也不能轻易罢休。”
钟敏言点了点头,“修仙者就应当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他和禹司凤相视一笑,都想起四年前那个珍珠事件,还有那一句欢快的:我们是英雄!
是的,他们是英雄,现在,也要继续做英雄。
既然确定了要帮钟离城的人,五人便聚起来商量对策,要找一个万全的法子,不被那什么仙姑发现的。
正商量着,只听外面回廊传来一阵喧嚣,众人急忙坐回原位,悠哉悠哉地端着茶喝,下一刻门被人用力打开,一群人扑进来,倒地不起,一面磕头一面泣道:“求诸位大侠救命!救命!”
他们几个到底是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赶紧手忙脚乱地一个个搀扶起来,若玉笑道:“各位不必这样,有什么苦衷,请尽管说。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当头的方老爷哽咽着,果然又把那仙姑的事qíng说了一遍,最后又叩首在地,哀求道:“那仙姑委实神通广大,我等平民不敢与之相争,只求大侠开恩,救救小儿!”
禹司凤上前轻轻一托,将他扶得站起来,一面道:“大叔请起。诸位放心,我们必然将事qíng调查清楚,还钟离城一个清净!”
说罢,他走到那四个年轻人面前,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前后打量半天,忽然将哆嗦的方亦真往前一推,回头问钟敏言:“我与他身量相似么?”
钟敏言早知他的意思,和若玉两人笑嘻嘻地走过去,一人拉过一个,也问:“与他们身量相似不?”
余下诸人不解其意,茫然地看着他们。玲珑一拍手,急道:“哎呀,真是的!明天晚上仙姑要来接人,就让她来接咱们好了!你们各自把自己的儿子藏好,别让她看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当下感激不尽,磕头的有,流泪的有,语无伦次的也有,一时间厅里乱七八糟,闹得不可开jiāo。
禹司凤他们好容易劝走了激动的老人家,方老爷自然是殷勤留住,连声吩咐下人准备宴席,打扫最好的客房,恨不得把自己的主房都让出来给他们。
只有那庄家老爷还在哭哭啼啼,原来他们五人里只有三个男的,剩下那个庄景没人顶替。玲珑见他家哭得可怜,gān脆自告奋勇拍胸道:“我来顶替他啦!别看我这样,也是很有本事的哦!”
若玉摇了摇头:“不好,玲珑的面相扮男子只怕不像,而且你活泼好动……”
玲珑急得跺脚道:“哪里不像!哪里活泼好动!”
“哪里都是……”禹司凤小声嘀咕一句,四年了,这女魔王还是老样子,和爆竹一样,点一下就炸开了。
“你说什么!”果然玲珑瞪了上来,禹司凤继续低头装聋子哑巴,不说话。
“我看,璇玑更合适一些。”若玉把一脸苦瓜色的庄景推到璇玑面前,比了比,“虽然身量上有差异,不过把鞋子垫高一些,夜色浓厚的话,一时也看不出来。”
璇玑正乐得自己没事做,听他把自己提出来,赶紧摇手:“我……我才不要!让玲珑去吧,她喜欢这些事……”
若玉正色道:“这是行侠仗义的美德,璇玑难道要推脱?”
好大的帽子扣下来啊……璇玑苦着脸,好像不答应就是不行侠仗义似的。
“就这么定下吧!璇玑你扮作庄景,玲珑你做后应,到时候偷偷上山。记得别打糙惊蛇,省的那仙姑先发制人,到底是她的地盘,咱们得小心。”
钟敏言很潇洒地摆手,定下了这个计划。璇玑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反对,默然接受了提议。
这下才是真正的宾主皆欢,一场酒席直开到了月上中天,连璇玑都喝高了,捂着滚烫的脸,懵懵懂懂地跑到中庭去看月亮。
今晚是新月,一勾挂在天涯,弯弯的——很像一张被人啃了大半边的烧饼。璇玑默默想着,身子一歪,顾不得地上冷,靠在回廊栏杆上昏昏yù睡。
忽听前面有人在轻轻说话,似是玲珑的声音,她在笑,甜蜜蜜的。
“……讨厌……懒得理你呢!”
璇玑睁开眼,只见两个人影在廊前晃动,这般花前月下,自然是旖旎芬芳。她自觉不好多待,正要起身回避,却见玲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可困了,你也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说完她自己回房了。璇玑见钟敏言一个人留在中庭,更觉得不好多留,赶紧悄悄地爬起来往回走,刚迈开第一步,却听钟敏言道:“哎,是璇玑?”
她僵了一下,只好乖乖转身,叫了一声:“六师兄。”她慢吞吞走过去,见钟敏言仰面躺在地上,手放在脑后,大约是喝多了,眼神比平日里锐利许多,仿若冷电。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问,刚才她自信没发出一点声音。
钟敏言微微一笑,“你身上总带着兰花香囊,那味道一闻就知道是你。”
是这样吗?她把香囊放鼻子前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他大约是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太亲热,低咳了一声,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你平日里不是早早就上chuáng的吗?”
璇玑“哦”了一声,抓抓脑袋,“喝多了,想chuīchuī冷风。”
钟敏言没说话,璇玑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一个躺一个站,呆了半天,终于还是璇玑忍不住,道:“我还是去睡觉了。”
“哎,等等……”钟敏言忽然唤了她一声。
璇玑转身,他的脸在夜色中有些模糊,唯独一双眼,亮煞煞,看上去有些惊人。
“你……那个……”钟敏言想了一会,终于找到话题,“明天晚上咱们去高氏山,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别乱闯乱出声,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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