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树静静站立在崖边,飘洒的樱花花瓣轻柔的吻一样,落在他身,在他白衣水袖上盘旋,打转,随后跌落深渊……
赵毅风看着被花瓣围绕的雪衣公子,梦里那一刻涌上脑海——在那里他也是被樱花环绕,薄雾梦幻中,他挣脱束缚,足尖一点飘然离去;在那里,他像枯叶般从城楼纵下,在樱红环绕中浮浮沉沉,幽柔风易摧残。
一股他又将足尖一点飘然离去的错觉攀升,似乎在不经意回眸瞬间,他便会水袖一挥,从山巅驾雾飘然而走,再也不会归来。
恐惧占据理智。
赵毅风忽的一把搂住清雅公子腰身。
“别走!”——
江玉树只觉后背温暖传来,有力的臂膀在要腰间紧紧环住,赵毅风将头轻轻搁在他肩头。耳边是他浑厚不稳的气息。他话里充满了不安与恐惧、害怕。
“不要再走,我怕”——
腰间是他的臂膀在一点一点用力,他手心里有薄薄细汗。江玉树微微有些诧异不解。
赵毅风的手上有茧,他的手经过岁月磨砺,他的手臂经过时光洗礼,他环住腰身的手和手臂让人心安。
“玉树……”他将脸紧贴在他耳边,雄浑气息喷洒。温柔的、害怕的、不安的、低声幽幽在他耳边说:“当年你离开……我心痛……,以后不要离开我……可好?”
你要是再走一次,我该如何办?
赵毅风害怕没有你的岁月,你若是再走,赵毅风会万念俱灰……
他紧紧抱着他腰身,
死死的……
牢牢的……
不想留一丝空隙的!
就那样在他身后不放手,话里是从未有过的担忧与对未来的迷离害怕:“真的不要走了……我怕……”
——你若弃我百年孤独,那定是我此生罪无可恕。
天倾—皇城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传来一阵一阵轻声呢喃,呓语不断。
天帝躺在chuáng榻之上,整个人憔悴不堪,面容枯槁,双鬓斑白。
忽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响起。
“皇上,皇上……”莫贵妃在一边急唤,声声催泪。
天帝晕晕乎乎的睁开双眼,看见出现在眼前娇媚的人。忽的咳出一口血,一瞬间仿若登入天堂。
莫贵妃急忙给他顺气,“陛下你可还好?”
天帝脸色灰白,倦怠的睁眼看着chuáng榻边的女子,又看了看帘影外面的皇子公主,唯独没有赵毅风。
心下一阵失望和疏离游走。
轻微的抽泣声在耳边响起,天帝微抬了下眼皮,“爱妃别哭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莫贵妃心疼的看着他,“陛下,臣妾怕。”
天帝伸手拍了拍莫贵妃的手,“怕什么,这江山是朕的江山,朕会护全你和清风。”
莫贵妃双眼一亮:“可是真的?陛下~~”
天帝轻阖眼眸:“嗯。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可是臣妾不敢僭越皇后娘娘之上。”莫贵妃剪碎秋眸,泫然泪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莫贵妃心里所想天帝知道的太清楚了。
天帝一声苦笑:“爱妃,朕累了,你和清风先下去吧。”
莫贵妃yù言又止,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天帝疲倦的挥挥手,淡淡道:“下去吧。”
无力的躺回龙榻上,轻阖双眸。
他心里明白,当年信道荒唐,仙丹没少吃,又太过风流,流连女子之间,以至于身体亏空虚发,一年不如一年,反反复复,病来病去,也没个消停,指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
赵清风虽是太子,可是手里没有兵权,名声也不如赵毅风傲世六国。有些治国才能也不如江玉树和赵毅风联合。
和赵毅风相比,基本处于劣势,太子之位惶惶不可安。天帝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错了,本想把赵毅风发配边境,让他收敛羽翼,没想到给他一片驰骋的糙原。让他锋芒大绽。
顾家势力雄厚,皇后又掌管后宫,赵毅风傲世六国,现在又娶了惜月公主,后方又多了一个qiáng大的后盾——北璃,一旦自己撒手西去,赵清风将被赵毅风所有的势力包围,赵毅风身为皇家人为了那个男人竟敢抛弃一切,一旦他有异心,是不是这江山也要给他江玉树姓?
江玉树是北璃丞相,赵毅风那么深爱他,那他会不会撺掇赵毅风起兵,甚至将天倾收入北璃囊中。到那时,这赵氏也不知道保不保的住……
一旦惜月公主生下赵毅风的孩子,北璃就会完全成为赵毅风坚实的支援,赵清风能不能震住北璃,制掣六国真的难说;
更有甚者,顾家势力雄厚,赵毅风不要皇位,那顾家取代赵清风,扶持顾氏子弟当朝,那这盛世江山岂不是要姓顾?
虽说赵毅风已经抛弃皇家一切,隐逸避世,可要在自己驾崩后,他若是重回朝野,威慑新帝,那这江山岂不是又一场恶战要打。
还有他身边的江玉树,那个男人就是祸国妖星,一旦在赵毅风耳边出谋献策,这江山不稳,国本动dàng,在这时他国再次联合来犯,这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
不,他不能让这江山毁在自己手里。
既然你羽翼太丰满,那就——天帝浑浊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一丝杀伐之气。
丞相莫枫的话忽然飘忽在耳边——嫡长皇子可能并非皇室血脉。
天帝心下一暗。
不管是或不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那就在自己弥留之际,为太子铺好路,铲除势力雄厚的顾家。
对太子有威胁的人都不能存在!
莫贵妃眉眼含笑的看着赵清风:“风儿,你父皇现在病的厉害,只怕不好。”
赵清风眸光一紧:“母妃是说……”
莫贵妃点点头:“这几年如履薄冰,赵毅风势力越来越大,现在又出现一个江玉树,难保在圣上驾崩后,赵毅风取而代之,毕竟东境可是他的天下。”
“那母妃的意思是?”
莫贵妃笑了笑,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母妃屈居皇后之下这些年,你屈居赵毅风之下这么些年,还要忍受他锋芒大绽。风儿这觉睡的踏实吗?”
赵清风一口气叹:“儿臣何尝安稳过?卧榻下有一只狮子,风儿日日难以安眠。”
莫贵妃一声冷笑:“过够了屈居人下的日子,就要一站高峰,立于高峰,扬眉吐气。赵毅风现在什么都不要,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给你舅舅chuīchuī风……”
赵清风会心一笑:“儿臣知道如何做了。”
这一次,他要提前下手,不能让那头狮子再威胁他。
三天后,丞相莫枫急慌慌进宫。
天帝病中特意接见,至于说的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在那晚,天帝气的一口血吐,整个人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微喘。
**
江玉树和赵毅风隐逸的地方离天倾有一个月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十多天,还是昼夜不眠快赶。
他们是真心打算就此隐逸不出,居住地也只有斩离云和落不秋知道。连谢易牙都不知江玉树去了哪?
赵毅风和江玉树刚到竹楼门口,就看到院内站了两个人。
衣摆轻动。
静声细听。
疲倦风尘的斩离云似乎对赵毅风轻轻说了什么。
江玉树只感觉赵毅风身上的温度瞬时冷了几分,握住自己的手在发抖和惊慌,甚至在抑制一丝怒气。
斩离云只看见赵毅风霎时间脸色yīn沉惨白,那光眸子中是绝望和无可奈何,灼的人眼眸疼!
看着身边的江玉树,赵毅风没有了平日对他的温柔深qíng和冷傲端肃。脸上是惨然悲凉的颜色。握住江玉树的手在攒紧,像是要捏碎什么,剩下无尽的隐忍。
一阵冷风悠悠迭起,江玉树听见他在耳边颤抖说:“顾家出事了,我先回天倾一趟。”说完,阔步破门而出。
“玉树,你在这里等我。我……”最后一句话淹没在樱花烂漫中。
斩离云静静看着赵毅风离去的方向,那背影踉跄绝望像一只被百shòu欺凌的雄狮。
——落魄,无助,孤苦。
手上温暖瞬时消散,江玉树只感觉一股凉意忽的涌上心头。
心下隐隐有不好预感。
顾家一定出什么大事了!
一抹阳光悠悠照进眼帘,带着一丝轻晃的惬意和斑驳。
江玉树下意识的紧眯双眼,眸中一阵刺痛袭来,伸手去触。
心下大惊,这双眼……
似是不敢相信,他再次轻睁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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