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红绸,一段qíng。
司仪最后一声宣布——
“至此告天祭地婚嫁,天命允常,授之元妃尊号。礼成!”
下方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
“恭贺陛下,贺喜元妃!”
“恭贺陛下,贺喜元妃!”
四十六枚礼pào从天发she,声声若雷,彩带飘飞,灯火缭绕。宛如一幅绚烂的山水画!
伸手牵过清雅男子,两手相握,并肩看向远方,远观万里。
赵毅风回头冲身侧人满足一笑——
“玉树,你我共同见证这万里河山,缔造盛世乾坤!”
千年后的哲蚌寺中,樱花烂漫摇曳。
尘缘大师摸着花白的胡子给来往上香的游客讲述那段盛世大婚。
人问:“清玉公子为何为是元妃,不是皇后?”
尘缘笑笑,答:“元为首,妃为红。”
元妃应了江玉树的命格——
坤卦——
卦象三yīn爻,纯yīn之卦,其数八,五行主土。
坤为地,为母,为布。为大兴。
坤卦纯yīn,xing柔顺,象大发,万物生与地。
yīn柔故为布,yīn虚能容物。
离卦——
离卦yīn爻居中,二阳爻居外,其数三,五行属火,局南方,色红。
离为火,为日,为电。二阳爻外,为外刚内柔,外硬内软之xingqíng。
中心向外发展趋势,离散之像。“
“清玉公子本为坤卦,命主中宫,母仪天下,居huáng方。但公子又主离卦,离主日,日主红,红掩huáng,以致公子命里与后位无缘,居妃色,主妃位。”
江玉树此生无缘正宫之位,而赵毅风顾全他公然废后宫制,定妃位,保全他名分,实乃千古第一例!
清玉公子偏爱樱花,‘元妃’正好应了他——傲然天地间的第一抹樱红,也是赵毅风心中的唯一。
尘缘一声叹:“这泓玉帝是要让清玉公子扬名后世,永远成为男人中最艳丽的那一个啊……”
闻言,周遭人群静默。
有人哀叹一声:“这泓玉帝真是深qíng啊,像他这般执念入心之人,有好,也不好。爱到深处,一旦失去,那是痛彻心扉的折磨与煎熬。”
是啊,不然也不会有十八年的入骨相思执念和守护……
(九)
深冬,大雪飞。
哲蚌寺,香雾依旧袅袅,无数善男信女不惧高山险阻攀爬而上,只为求佛祖赐一段缘分和平安。
了缘大师慈眉善目,和蔼如初,袈/裟在身,在初冬的第一场雪中静立笑看每一位来人。对每一位前来的善男信女问候诵经,那声音带着岁月宁静和不涉尘世的悠然,给人一种玄机满满和算破天命的感觉。
了缘拿着手里的经书:“*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出自《道德经》)”
念及至此,他像是看到什么,抬头望过去,看见江玉树和赵毅风也缓缓踱步过来。
风雪飘摇中,那一身玄衣和那一身红衣是那般寂寥萧瑟单薄。
了缘觉得两人越来越落寞了,也越来越孤单,仿佛是被人抛弃和诅咒后两个人惺惺相惜,在尘世苍凉中相互取暖。
他们都不信佛,一个怕寂寞,一个不喜寂寞。
一个生于皇家,挣起不破;一个生于门阀贵族,摆脱不了宿命。
他们有权,有势,有至高的能力和算透天机的智慧,可在红尘中无可奈何之时,也比任何人都落寞和孤单。
他们——只有彼此啊。
“赵毅风,你可知?江玉树不信佛,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那时你我来此,我倔qiáng的不愿相信命数,可现在才知,有很多东西是人改变不了的……”
赵毅风替他紧了紧披风领口,温声道:“朕也不信神佛,可为了孩子还是来哲蚌寺求个平安,大抵是朕心中也有害怕的事。”或许只要关于江玉树的事,赵毅风多少都会有所动容。
江玉树伸手轻触腹部,笑了笑:“孩子都三个多月了,你说世间最包容的佛门会如何看你我?”
赵毅风看着他,淡淡道:“不论你我如何,但孩子是无辜的。佛门救人于苦海,想来也不会置喙什么。朕与你来只是求个安好罢了。”
了缘放下手里的经书,笑着将两人迎进了后院。
入座,上茶,了缘眸光炯炯的打量着赵毅风和江玉树。
赵毅风微微颔首,问好:“大师,别来无恙。朕再次光临,大师可还欢迎?”
了缘笑道:“陛下哪里话?佛门为天下众生而开。渡有缘人,救人于苦海。”
微叹了一口气:“你与朕有两年没见了吧。岁月不饶人,朕不知不觉竟觉得老了。”
了缘和蔼道:“陛下年方二十有五,正是朝霞当空,何来年华退却一说?老衲只是觉得……陛下比以往更加坚韧,果敢,完美。多了份人qíng味道。”
赵毅风合眸浅笑一刻,这了缘是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陛下胸怀宽广,紫微着命,来日凤飞九天之时。然黎民百姓无辜,望陛下来日一统天下,成为天下共主时,能同等待之,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yù作,尔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亦将不yù,不yù以静,天下将自定 。还请陛下以怜悯之心待之,以慈悲之心护之,此乃万民之福。”
了缘话里玄机太深,赵毅风听的似懂非懂。总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头中竟有些不知该向何处思量。
一口气叹:“朕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也想求一个平凡,得一个圆满,无奈身处位置不同,所谋也就不同,这盛世江山因为朕而卷入战乱,朕也只是审时度势求一个生存而已。能居于高位,也实属qíng非所愿。
动乱世道,搅乱世俗。说的文雅朕是统领天下的英豪,说的世俗点朕其实就是一反贼。世俗礼法,朝事要务已经将朕心搅乱,加之朕不信神佛。自是凡尘俗世中人,大师与朕说道参禅,朕是听了却记不得。倒辛苦大师一番道语。”
他转头看着身边抱着茶水取暖的江玉树:“玉树这些年历经千辛万苦,也不信神佛。可不知为何玉树的容颜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和玉树相比,朕终究还是个凡夫俗子。”
赵毅风仔细看着江玉树的脸,如玉的侧脸因为怀孕泛着薄薄的浅红,眉眼依旧,芳华不染,他优雅的品着茶,好似遗世独立的仙。一声浅叹:“玉树这容颜大抵是上苍厚爱了。”
江玉树品了口茶,温和的语气中透着看透人事的苍凉与淡然:“娇花易谢,红颜易老。繁华如梦,天道轮回后,都不过是一抔huáng土风流掩,生老病死,美丑贵贱都不过是一具皮囊在红尘中的摸爬滚打。有人幸运也就有人不幸。上苍向来都是平等待每一个人,又何曾眷顾过清玉?在这红尘中历练游走,清玉只觉得疲累和孤单。”
了缘颔首,想起尘缘占卜的卦象,不由的心里暗叹:“公子眉宇虽温和,可煞气潜藏,眼角处戾气暗显。乃是‘破军’之命,可公子天灵隐有红光泛起,似乎命中还有一劫。老衲直言,公子并非长寿之人,如此疆场布局,妄图算破天机,劳心劳力,为天下忧。怕是不利于公子jīng气积聚。更不利于公子腹中孩子。依老衲看,公子还是要放下政事,安心静养,如此方可得享永终。”
看赵毅风yīn沉的脸色,江玉树利落接过话来,委婉拒绝了了缘的建议:“多谢大师厚爱关怀,清玉自当谨慎。清玉虽不信佛,但也知佛家有云:‘地狱十八,舍我其谁’?清玉从不信佛,不过日后可是要好好研习这句佛理了。”
了缘和尘缘都是得道高人,一个能看破江玉树和赵毅风命格和运数,一个好心劝说他放下执念,归于佛门。多少人都妄图求这两人指点一二,哪怕是三言两语那也是一生的福气。
江玉树的话带着一丝诙谐幽默,更带着一丝洒脱。可听话的人却笑不出。因为江玉树心中执念入骨,他不在乎世俗礼法,不管尘世羁绊,只相信人定胜天,更遑论佛家的劝说。这也就意味着江玉树还是会和赵毅风一同动乱世道,也没有给自己的余生留有后路。
了缘笑笑,知晓这两人从前不听劝,现在也不会听劝,终究是要在红尘俗世中挣起不破。
江玉树和赵毅风给腹中孩子求得平安后,就撑着伞离开了哲蚌寺,出门时,大雪已经停歇。
江玉树有些不解的看着一直静默的赵毅风:自从了缘说了那番话后,赵毅风后来祈求平安诵经祈福都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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