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树刚来这世道本就迷糊不懂,小心翼翼,那时怎会知道皇家秘辛。这名字,这身份也不是他能更改的。现在又被人拿出来说,还是明里暗里讥讽。赵清风果真是个深沉的。
“二殿下常年在外进修,原来不是进修治国之道,江湖朝堂。竟学起市井妇人,清玉‘佩服’。”
赵清风再也笑不出来,这人是在讽刺他像长舌妇呢。
“本殿很期待大哥会怎么为清玉公子求qíng?”
“二殿下过虑,圣上有计较。”
“你别不知好歹。本殿可是关心你。”
“多谢!”
赵清风气,眼前的人看着文白秀气,身子不好,却没想到是个敢说话的。
“本殿很好奇清玉公子是怎么熬过凤和的?”
“二殿下!清玉与大殿下的事二殿下不觉得问的太多?”
江玉树越是回避这种事,他就越要问。堂堂男儿,雌伏一人,这是江玉树心里的刺,也是他的别扭。而他赵清风偏要挑刺,越疼越好,他要让江玉树痛,那样赵毅风才会无暇分心。
原来,要对付一个人,先对付他在乎的才是死xué。
赵清风心里算计了一番,笑的邪魅。
“本殿也是关心清玉公子,毕竟清玉公子在礼上还是本殿的“长嫂”。作为小弟,本殿应该关心。”
“长嫂”一词一出,江玉树一记冷光投向赵清风。赵清风只拉拉的迎上,笑的邪邪。
“二殿下是太悠闲了吗?清玉家事繁忙,恕不作陪。”
赵清风知他不愿在自己在此添堵,躬身道,“‘长嫂’吩咐,小弟告退。”他说完,嘴角一抹讽刺的弧度,利落离去。
江玉树忍着侮rǔ,竭力捏着手指,青筋凸显,面上无波。
天帝疲倦,从赵清风请他来皇后宫里纳凉,在偏殿听到淑妃亲口承认谋划,冯美人背叛,德妃算计。
他疲累。拖着步子,带着齐风回了乾元殿。
顾艳梅见一切真相出,赵毅风前途不可估量,打发一众妃嫔回去,重新整顿后宫一番,该杖杀的杖杀,送冷宫送冷宫,送寺庙的去寺庙。
一场荒唐,终得安生。
yīn谋阳谋,皆自云烟。
《天倾皇室史册》卷八章记:
天倾天历四年六月,淑妃殁,一枕huáng粱,一条白绫,成全双生。天帝感念,按妃制葬,姐妹同xué。
同年六月,冯美人出家,风轻流放,一人青灯,一人天涯,两相忘。
又是六月,德妃入冷宫,举国皆知,“美人煞”荒唐,唾弃大骂有之,可惜惋叹有之,yù避选秀女子有之,世家欣喜有之。皇嗣命格,荒谬算计,万千女子,芳心又许,侯门世家,静水深流。
还是六月,礼部上报,据德妃算计,感天家颜面有失,yù重振礼法。天帝拒之,礼部死谏。天帝顾念:然,信道迷糊,后妃崩乱,皇家威仪,有失民心,国本动摇。遂应,振礼法。整狎jì,断袖之风。民风约束,国泰民安,一片和乐。
最后六月,皇家二子赵清风,纳侧妃江雨柔,正妃空。
(大结局下)
七月。
风雨yù来,瓢泼之势。
天帝下旨:江家二房勾结,证据确凿,人命着一,定秋后处斩。其两子流放东境。江秋氏,江玉芝流放西境,江玉芝充军。三房流放岭南,其子永绝科举仕途。
众人再不甘,圣命难为。赵毅风,江玉树反复求qíng。天帝顾念,予以轻罚。江曲氏手上人命一条,杀人偿命。天帝判的合理。
江秋氏在流放前夕,回府取了玉箫,“天蓝珏”,书信。
流放当天。
凶神恶煞的士兵一列列,催促离去的人。江秋氏泪眼婆娑的看着江玉树,招了招手。
江玉树刚想出声劝慰,江秋氏抢先开口,“玉儿,唤我一声娘亲。”
男子犹豫,本是唤母亲,怎的要换,这qíng境像上次父亲去世一样。他忽然不安起来,“母亲……”
江秋氏笑看她神色变化,解释道:“玉儿莫怕,这次别离,再见怕是艰难。母亲是想留个念想。”
男子不定,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qiáng,qiáng压酸涩,轻轻唤了声,“娘……”
女子灿烂一笑。
官兵催促。
“玉儿,这是玉箫,你拿着。”
男子接过,触手温凉,玉质剔透,乃是佳品。
“这是天蓝珏。还有书信一封,三日后打开。”
江玉树好奇,“母亲,为何要三日后?”
女子笑笑,溺爱的看着他,“听母亲的。”
日头火辣辣,众人等候他们话别,心里早就不耐,开始催促,江玉树本想还多说些,没想到引起群愤。押送的士兵瞪了一眼又一眼,虽是不敢说话,可心里不满。
江秋氏忽然凑近江玉树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就快步随着士兵离去。
一行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再。
只留下江玉树一人呆愣在原地,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早已没了众人影子。只留下火辣辣的日头,还有阵阵烟尘。
他顺着原道返回皇子府,身上的感觉想当初选秀出宫一样。汗水湿透,冰凉无温。
那时他是害怕,可现在,是孤寂。
赵毅风在皇子府的门口静候,待见着江玉树脚步虚浮的回来,大步过去迎了人。
“清玉,你莫伤怀。是本殿无用,没能帮到江家。”
江玉树没有搭理他,身形落寞的向内室走去。
思绪还在江秋氏的话上。形如木偶般,他忽然觉得天地间就只有一个他。
疲倦如斯,艳阳高照。
江玉树睡了,睡得深沉,南柯一梦,让其沉醉。
赵毅风看他睡的深沉,只能静静守在榻边。
三日后
江玉树醒来,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江秋氏没了。
那一刻,他似高塔般,一瞬间失重坍塌。
忽然想起那日江秋氏的话。
书信。对,书信!
他打开书信,踉跄后退一步,不敢相信。
江玉树,天地之大,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来此异世,已是孤身。
上苍,你何其残忍?
知了声声,沉闷压抑。狂风大作,风雨yù来。
乾元殿。
赵毅风,天帝。
“父皇,儿臣已经没了二弟。父皇就成全儿臣和清玉。”
“荒谬,你‘美人煞’的命格全是荒唐,怎么可以和男子婚配?这是笑话。”
“笑话不也是父皇所赐吗?父皇信道,信赖风轻,如果不是父皇。儿臣怎么会有这荒唐的命格?”
“赵毅风,你反了吗?”
“儿臣不敢。儿臣不想和清玉分开。”
“赵毅风,朕已经重振礼法,你此番有悖伦理。”天帝沉声。
“儿臣不在乎什么伦理,儿臣只想和清玉一道。”他坚持。
“你要挑衅皇家权威吗?你这是大逆不道。”
“父皇!儿臣和清玉一起,就算放弃皇子身份,儿臣也愿意,求父皇收回圣旨。”
“朕是皇上,要堵住悠悠万民之口。你是皇子,一举一动昭示皇家威严。放弃身份岂是随口就说的?身为皇家人,你逃不脱。”
“父皇!”
“朕意已决。”
“父皇就不怕二弟寒心吗?这些年儿臣因为命格,孤苦一人。父皇下旨废婚,那置清玉于何地?”
“你放肆,礼部已经重拟法规。如果此事一成,朕的脸面往那搁?朕如何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父皇,儿臣这些年没求过什么。父皇就给成全吧。”
“任何事都行,唯独此事没得商量。”
“父皇……”
“退下!”
赵毅风无奈,躬身退下。却倔qiáng的跪在乾元殿门口,不愿离去。
风来了,雨来了,哗、哗、哗。瓢泼之势,积水成溪。
男子跪地,背影挺拔。
“父皇,儿臣求您留清玉名号。”
“父皇,儿臣求您留清玉名号”
“……”
一声一声,和着雷声。
他跪地求自己的父皇,傲气的他,冰冷的他,现在落魄。只是求这个帝王给江玉树留一个名号。
废婚,无力转圜。
他,只想留一个名号做念想。
“清玉公子”是“皇子妃”的别称,也是他的心意。
现在,他怕,怕最后的牵绊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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