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仇千凛。
虽然知道他叫沉焰，但从前那个名字早已经刻在了骨血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过来，而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苏寒锦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而这个时候，她发现仇千凛根本没有看碧瑶一眼。
灵舟在黑气中挣扎之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仇千凛见状，闪身进入灵舟的控制室，下一刻，苏寒锦便感觉到灵舟上的灵气更加充裕，而灵舟底部的御风悬浮阵的动静更大，也就在此时，灵舟猛地冲上云霄，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身上的黑气尽数挣脱。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等苏寒锦反应过来的时候，因为灵舟猛地上冲，碧瑶已经被一股反推之力掀翻，恰好跌入了那魔物的方向。
只见碧瑶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神yīn冷，像是恨不得将她拖下去陪葬一般，而下一刻，她便一脸惊恐，勉qiáng侧身躲闪，随后将翡翠玉伞抵在身前。
她如今修为不过恢复了两层，在魔物面前，仅仅是稍微抵挡了片刻。魔物的黑气穿透玉伞缠到她身上，就好像一道道荆棘刺入她的血ròu之中，将她体内的生气一丝丝抽gān。
凄厉的尖叫霎时响起。让苏寒锦觉得那惨叫声险些震破了她的耳膜。
这个时候，仇千凛从灵舟的控制室游了出来，他如今不过是小蛇大小，龙身上的伤势也极重，因此他在苏寒锦身上停顿片刻道：“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他说完之后，将头在苏寒锦的手背上蹭了一下，随后进入白玉葫芦的池水之中。水池中池水已经见底，幸得他如今体型较小，能够可怜兮兮地趴在池底。
苏寒锦还有些恍惚，这一天之中，经历了太多的事qíng，太多的起伏，太多的失去和难过，因此，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沌，从前的记忆和如今的景象分不清到底谁是真实。只觉得那些场景像是被碾碎了一般，被搅合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
她在想什么？是可以离开了么？真的可以了？
就在这时，苏寒锦突然听到一声哭嚎，而正是那哭声，让她回过神来，灵舟起航之时速度并不快，周围怕死的修士拼命地想要靠近，而修士的靠近。又引得魔物纷纷过来，一时间，灵舟外面惨叫声连连。鲜血无法透过结界，然而喷溅在空中之时，亦格外的刺眼。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小瑶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玄如墨的手，甚至突破了身旁劝阻的仙鼎门长老威压，纵身跳下了灵舟，看到那一片翠绿跌下灵舟，苏寒锦瞬间爆发，冲过去比玄如墨他们还快上一步，她抓住了小瑶的脚踝，使得她倒掉在船舷边。
小瑶艰难地扬起头，“苏姐姐，我不能丢下哥哥！”她满脸泪痕，“他从来没有丢下过我！”
曲枫从来没有丢下过小瑶。
哪怕她呆笨，修为极低，每一次出去历练都是拖累，他也没有丢下过她。“苏姐姐，你们先走，我要下去帮我哥哥！”
苏寒锦死死地盯着小瑶。
她抓着小瑶的脚踝，因此，小瑶是倒吊在船舷边，此时灵舟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儿，已经要离开天玄剑门，因此小瑶十分着急，拼命挣扎，身子亦左右晃动，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从她的脖颈上掉落出来，那长命锁极为普通，然而苏寒锦，却熟悉上面的每一个花纹。
因为，那长命锁与仇千凛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样普通的银质长命锁，怎么可能成为神魂依托的法器？
“苏姐姐！”小瑶忽然瞪大眼睛，“若你不放开，我，我……”她声音哽咽，片刻之后才道：“我也学他们，自，自爆元神……”说罢，就看到小瑶双目紧闭，眉心中闪出一点儿亮光。
苏寒锦并没有松手，然而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掌心一麻，竟是小瑶施的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虽是双目紧闭汇集灵气于眉心，却也在那个时候，朝苏寒锦动了手。
小瑶天天接触高阶灵药，她虽然修为不高，丹药上的天赋却实在惊人，因此这一次的突然袭击，让苏寒锦手臂顿时麻痹，而她本身神qíng就有些恍惚，竟然就那么将手松开了。
“小瑶！”丹生子和其余几位丹鼎门修士一直在照顾灵舟上的其他人，最后一击的神雷虽然被击碎，但神雷的余威依然让他们受伤颇重，灵舟上分神期的天玄剑门弟子个个东倒西歪七窍流血，若不及时救治，只怕xing命难保，因此，他们没有腾出时间来管小瑶，而等到注意到那边的时候，小瑶已经跌出了结界。
那一片翠绿色从高空坠落，竟是直接落入魔物之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的曲枫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qiáng烈的光芒，他端坐在那里，犹如悲天悯人的神。而那片光芒，将小瑶层层裹住，将她卷到了他身边。周围的魔物明明想要将小瑶拖出来撕碎，却不敢靠近那白光。
“慈悲之心。”寂月轮忽然惊道：“他在无人指点的qíng况下，大慈悲术竟然有了这等领悟，要知道，底下每一界，对大慈悲术的理解都是错的，他，他竟然……”寂月轮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他若还能再进一步，便能入儒门。”
“儒门？青莽山那个被灭掉的门派，曲枫师门？”
“儒门，就是铸造我和寂灭塔的门派。”半晌之后，寂月轮才缓缓道。苏寒锦看着那边的曲枫和小瑶，神qíng清冷，眸光微闪，她传音于曲枫道：“其实小瑶并非你亲生妹妹对不对？”
曲枫姓曲，而小瑶并非叫曲瑶。
331：离开
苏寒锦的话让曲枫微微一愣，他看着小瑶笑了笑，“嗯，不过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比亲兄妹更亲。”
他还记得，当年捡到小瑶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气息微弱地躺在糙堆里。她身上有鞭伤，有被灵shòu撕咬过的伤痕，因为从未处理过，所以看起来极为可怜，他自然要出手相救，只是没料到，等到把人救活，却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她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眼泪汪汪地叫他哥哥。
之后，曲枫发现她不仅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还经常发呆，一句话要说好多遍才能听得明白，那时候，他才发现她脑部受创，丹田神识皆是受损，当年的儒门格外清贫，被灭门之后，曲枫侥幸未死，身上也是一块灵石都没，修真界凶险异常，他实在想不到办法找人替她医治，只能自己想办法，漫山遍野地找一些灵药。
也是在寻找灵药的过程中，他发现小瑶在糙药上的天赋。她对糙药天生敏感，能够发现那些隐藏在山林之中的药糙，之后，两人便靠着采药兑换灵石生存，而等到终于有灵石够请个丹药师检查的时候，她脑部所受的伤便无药可医了。而在相依为命的过程中，曲枫已经把她当做了真正的妹妹，他会照顾她，不管在任何qíng况下，都不会丢弃她，哪怕因为带着她，失去了很多次机会。
小瑶，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直到后来到了丹鼎门，他们的生活才真正的安定下来。只是哪怕是丹鼎门，对于小瑶脑部曾经所受的创伤也无能为力。因为她仅仅是丹药资质超出想象，但修为极弱，哪怕丹药滋补提升也不大，因此一些能够治疗的方法，她的身体丹田识海根本无法承受。但长期在灵药的滋养下，她的qíng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或许有一天，能够想起往事，能够变得聪慧。
他这个哥哥一当就当了很多年，自然，也会一辈子当下去。想到这里，曲枫伸出手，还摸了摸曲瑶的头。这个时候，他的神qíng温柔。抬手时像是有和风藏于袖间，将周围的yīn雨都chuī散。
那是慈悲之心。虽然现在还只是堪堪领悟，却已初见清风旭阳，温暖人心。
……
得到了曲枫的肯定回答，苏寒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小瑶身上有跟仇千凛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会不会她才是仇千凛的妹妹？碧瑶当初就有疑问，她是华清门的亲传弟子，手中的翡翠玉伞更是家传法宝，是以在那个时候。苏寒锦便疑惑过，只是她亦无法验证。而现在。她心中的疑惑更重。
苏寒锦眼神一凛，她此时并不算太过担心小瑶，因为她知道剧qíng，小瑶不会死，但是曲枫……
想到这里，苏寒锦再次传音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对待小瑶，她天真善良。如果我是你，不管把她托付给任何人我都不会放心。”顿了一下，苏寒锦沉声道：“所以。为了小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语气变得急促起来，“答应我，为了小瑶，你一定要活下去。”
曲枫抬头，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灵舟，密密的雨帘之下，那灵舟已经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光点，像是黑暗之中的一只小小萤火虫，又像是当年隐雾山时，黑暗之中，他们握在手中的荧光石。他轻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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