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深沉,北苍山的校场火光明亮,苍月帝大宴群臣庆贺三皇子归朝之喜,然而这场热闹中,真正喜悦的,没有一个人,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凤浅歌淡淡望着对面空落的席位,四皇子有伤在身未来参加宴会,十二皇子一向任意妄为,心里不痛快就更不会来了。
远处的山坡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校场中的qíng景,萧天痕爬上山坡便看到仰躺在糙地之上的人影,懒懒地就地坐下,一向话多的他,今日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父皇一向是任由四哥自生自灭的,如今冒出一个真假不辩的三皇子,他倒是宝贝的不像话,又是宴会,又是什么封王大典,当初四哥从皇宫中失踪,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寻找,他回到皇宫,进入玄甲军营,无人知道他是皇子,只当是个普通士兵,九章亲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拿血拿命换来的,那姓修的凭什么,一回来就封为亲王与四哥平起平座。
萧飏凤眸微眯望着校场,远处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那是一清冷而寂寞的眼睛。载歌载舞的人群也落入她的眼底,衬着无边的黑夜,更加寂寞。那里高座之上是生他的父亲,他从未将他当过儿子,他也从未将他当过父亲,在那冰冷无qíng的皇宫家庭亲人本就是个奢望的梦,他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可是他却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他无法融入他们的欢乐之中,他注定只能站在幽暗的角落望着那个繁华的世界。
“四歌,方才……凤鸾飞在问你在哪儿?”萧天痕怔忡出声道。
旁边的人面色无波,全当未闻。萧天痕撑着身望向着他,忍不住问道:“四哥你到底为什么要娶凤鸾飞?”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人娶到手,又扔在府里不闻不问,能让他费这么多心思,这女人跟四哥之间肯定有关系。
萧飏薄唇微抿,依旧不语。只是忆起当年在宁城的那一幕,那个碧衣少女若未出现,就不会有今日的九章亲王,也许在那时他就心生绝望跳入了河流之中。
“我打听到,这十年你对她也暗中关照不少,既然已经把人娶到手了,你也不能一直把人gān晾着吧,尤其现在还死了爹又死了娘的,多可怜啊!”萧天痕在一旁说道,如果四哥没有遇到凤浅歌,也许跟凤鸾飞过着也不错,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偏偏他就是个死心眼儿,一认准了就八十头牛也拉不回。
“她跟你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萧天痕默认,只是他想不通,成亲以前四哥都能对凤鸾飞暗中关照,怎么一到成亲以后就能冷漠成那样,好歹也是有点qíng份的吧。
“要不你们两就将就着过吧,反正凤浅歌……”话还没说完便被骤然而至冷冽目光所震慑,缩了缩脖子,gān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明明是他自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只是提醒他一下不要太贪心而已嘛。
“玄成有消息回来没有?”萧飏望着远处的火花,声音如这夜风一般的清冷。
“乌蒙国的人早在我们未到北苍山之前便已经隐藏到了北苍镇,能到围场之中又是猛虎,又是箭阵肯定有高皇后的人接应。”萧天痕恨恨说道,围场从外到内守卫都有几万人,能进来谈何容易。
萧飏微一敛目,薄唇勾起冷嘲的笑意:“高家势力再大也无兵权,怎么能放人进来?”
萧天痕赫然一惊,霍然坐起身来:“你是说……姓修的故意放进来的?”
萧飏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问话。
萧天痕望着那一片火光,心头陡然生出无边的寒意,喃喃道:“那还有人朝凤浅歌放箭?”他不是宝贝她宝贝的不得了,还让人对她下手。
“那是高皇后援意的。”那个人肯到百罗圣地去寻药救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要人害她的xing命,虽为对手,但对于凤浅歌的心思他们都是相互明了的,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她也算入其中,虽是无心,但却有意。
“所以说,是他故意安排自己bào露,好与父皇相认,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萧天痕迫不及待地说道,这个家伙竟然利用高皇后将计就计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他到底是真是假?”
萧飏凤眸微眯望着那处火花,声音清冷:“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他已经到达目的了。”只要苍月帝承认他的身份,这就是他的目的,如今一切不都如他所想地进行着。
“那凤浅歌怎么办?她岂不是也被这家伙骗了?不行,我得去告诉她。”看着一脸无害的,原来心里这么黑啊,不能再让凤浅歌深陷láng窟,说罢便起身yù起。
“回来,你以为她不知道?”萧飏冷声喝道。论聪明她不输任何人,想必事发心中也明白了,只是如今事qíng的开展已经远不是他们所想那么简单了。
“啊?!”萧天痕悻悻地坐下来“她……真的知道?”知道还不跑,还留在那家伙身边,凤浅歌你个笨蛋。
萧飏漠然望着下面热闹的人群,围猎要不了几天便要回京,这几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修涯的身份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只顾着高家那边,竟然忘了这个最大的对手在打什么主意,让他得逞了。
“四哥,我敢打赌,他一定是冒牌的。”萧天痕信誓旦旦地说道“回京我一定要揭穿他的谎言,看他还敢冒充。应公公不是说有那个稳婆吗,回京我就去找出来。”
“早死了。”萧飏淡声说道,安王府郡主未婚早孕,这样的事怎么会让外人知晓,太后不会让那人活着,安王府也一样不会。
萧天痕气结,那岂不是死无对证,连容贵妃和父皇都认定他是,假的不也成真的了。
萧飏薄唇勾着冷讽望着远处庆贺的人群,心中不由生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想法,卫候当年也是拥护太后立萧赫为帝的,卫家和母后的死,是否……也与容贵妃有gān系?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背后一刀
灯影朦胧的帐中,凤浅歌一人怔然独坐,耳边隐约还可以听到的欢歌笑语,她借口身体不适便早早回了帐中,如今的修涯越来越让他难以明白,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每次与容贵妃相处,她的心总会无端生出不安和恐惧,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便是杀人之时,即便身处绝境之中,她也从未有过那种感觉。近日来隐约知道了容贵妃与苍月帝之间的事,容贵妃是曾经安王府的郡主,曾与苍月帝有婚约,然而安王府却是站在当时太子一党,先帝归天,各王相争,容贵妃便由安王作主嫁与燕王,但夜太后依旧将萧赫扶上了帝位,清除异己安王府和燕王府便是首选,两府灭门,独留下容贵妃一人,这等血海深仇,她可以将它放在心中沉寂二十年,二十年来与仇人夜夜共枕,这份隐忍与算计让人不敢深思,如今朝中重臣多是当年帮助夜太后的灭掉安王府和燕王府的,如今一个接一个死去,这其中是否……也与她和修涯有着关系。
回算起来,自己也是在三王之乱那年出生在这个世界,如今每个人的命运都与那场血腥帝位之争联系到了一起,各自有各自的归宿,她又该归往可处?
沉寂的大帐内,压抑让她无法喘息,内心翻涌的思绪几yù喷薄而出,让她无法平静下去,她忽地站起身,掀帐而出,到最后面的马场而去,牵出马匹翻身而上,狠狠一扬鞭,马儿吃痛扬蹄朝外奔去,校场上欢闹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悄然奔出围场的人。
抠山坡之上,萧天痕望着夜色下一人一马奔驰而去,喃喃道:“四哥,那个人……好像是凤浅歌?”
身旁的人闻言霍然站起身,马场之上那策马而去的身影,不是凤浅歌是谁?
夜色很浓,风很大,她一人策马下山,直到黎明之时到了宁城的普陀寺下,仰头望着晨雾缭绕中的山门,不知为何心似乎有着刹那宁静的感觉。
她翻身下巴,望着长长的阶梯,举步而上,来这里也有数次,但从未像今天走得这么认真,她单独一人朝前走着,一种默然,每走一步心头都不禁涌上千头万绪来,前世的,今生的,种种回忆,种种过往,都缓缓从心底涌现出来,望着渐近山门,那气势恢弘的石联映入眼中,心头只觉百转千回。
芸芸众生,善善恶恶一杯土
茫茫大地,真真假假总成空
走完一千步,正yù抬手敲门,山门霍然大开,一小和尚一宣法号便道:“修夫人,方丈有请。”
熟悉的禅院,依旧那般清幽,无尘正起手斟茶,望着踏入院内的人,手不由抚上白须,嘴角扬着一如继往的浅淡笑意。凤浅歌与他对桌而座,淡然一笑道:“方丈又算准了我会来。”连开门的人都吩咐好了,茶也备好了,这一大早无香客上门,不是等她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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