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歌微抿着唇,修涯眼底掠过一丝落寞,面上依旧勾起笑容:“是我太心急了,说了要给你时间的。”
修涯出门吩咐管事今日留在这边用膳,她一人独留在梦园之中,梦园西侧是她以前的书房,书房多放着医书,后来唐九来了也成了他的药房。但自失忆之后,对医术方面的东西也渐渐模糊,药房之内有唐九配制的各种药,及不少当世其毒,她怔然望着架上一只青瓷小瓶,瓶上贴着金蚕两字,她探手取过瓶子,瓶中是金色的小虫,就是唐九费心多年饲养出的金蚕,它既是药,亦是毒。
修涯折回梦园,便见到她站在药房之内,面色微变,大步上前拿过她手中的瓶子放好:“你怎么过这里来了?”目光打量着她的神色,眉宇透着隐忧。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底有什么在刹那间崩碎:“修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修涯默然望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异动,探手拉她,却被她闪身避过:“浅歌,你……”
“我该什么都不知道,我该如你如料的一直失忆下去是吗?”她望着他笑意凉薄,方才的试探自己说明一切“乌蒙国有一种蛊,蚀忆,我的失忆不是受伤,而是被人下了这种蛊,不是吗?”
修涯望着她,神色悲痛,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蚀忆不是毒,也不会伤害寄主,却会侵蚀寄主的记忆。”她平静地说道“你那么紧张我碰那金蚕,因为金蚕是蚀忆蛊的克星。我虽然会忘记过去,但你让琉香在我饭菜放着饲养着蛊虫的香料,不是我对她做的菜上瘾,而是我体内的蛊虫喜欢着这种香料。这事……师傅也是知道的吧,乌蒙国公主与你有关,师傅和琉香琉琴与你有关,你到底想做什么?”自己有时候明明想起了什么,却又很快会遗忘,每天对琉香做的饭菜胃口大开,她不禁开始生疑,但是从前几日饭菜中的香料发生了变化,再没有了以前的味道,她的记忆在一天天恢复。
可是所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去相信。她最相信的人在她体内种下蚀忆蛊,师傅帮着配制香料,琉香将香料放在她的饭菜中,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方才踏进卫国将军府,她只是想到曾经师傅说过的金蚕,故意到药房之中来,他进来顿变的面色,已经无言地告诉了她一切。
“你口口声声让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定定地望着他,极轻极轻地问道,飘渺的几乎凝不成音。
第二百一十五章 镇魂珠是修涯?!
一窒令人屏息的沉寂。
修涯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眉眼深处狠狠沉了下去,是他做的,他不否认。可是他有他非做不可的苦衷,他从来不想伤害她,要他下手又是何等艰难。
他的沉默回答了所有。他是修涯,是她当作家人一样依赖和信任的修涯,他说让她相信他,他不会伤害她,她信了。可是现在,她还能信谁,他在她身上下蛊,师傅帮着配药,琉香琉琴帮着下药,她所经历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与他相关。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cao控着一切。是从北苍山狩猎?……是沧江鬼域之后?还是大婚错嫁之时?还是……我去往封国寻找镇魂珠之时?”她仿若自语般的地喃喃说道。如果是,他是好的弈棋高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间骗过了所有人眼睛。
她一直知道他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但却一直不让自己把所有事往他身上想,她相信他,一直都相信他不是那样有心算计的。她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凄厉一笑:“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连我也是。”她一向认为自己是聪明的,是可以看透世事的,她却看不透人心。
修涯看着她面上的笑,一阵心慌,那样的笑容,明明是在笑,却让他感觉到她在哭,无声的哭泣:“浅歌,别笑了,别这样笑。”
“你要这个天下,你要帮容贵妃报仇,你要我留在你身边,你什么都要。”她望着他淡声说道,她甚少去相信一个人,但是相信就会全心全意的信任。
“你是这样想的吗?”他颓然失笑,他若真要夺这个天下,何必等到今日,苍生百态,世事浮沉,他在意的只有她而已。可是他却已经被遗忘在她记忆的鸿渊,她又何曾知道,他心中的苦痛。
“我不该这样想吗?让慕容雪海拿血珠引我们前去封国不是你吗?与楼暗尘暗结盟约不是你吗?”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从她自无量山回京,就已经踏入了一个迷一样的局,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去。
“可是我从来没想伤害过你。”修涯神色有些激动。她不知道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他都是无尽心碎的痛。
她退后,避开了他伸出的手,他是不想,可是已经做了。
他望着她,眼底缓缓涌现出莫大的失望和心痛,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你变了……真的变了,变的让我也不认识了。”语气带着极深的怅然和叹息。
凤浅歌笑意薄凉,她变了,她一直如此,很多年如此。
“十天,给我十天,你会明白一切。”修涯无比坚定的语气言道,只要十天,他会让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为谁?
“不需要了。”凤浅歌冷然转身,字字无qíng。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紫藤花,就不想知道我们曾经有什么样的过往吗?……方浅予?”他望着她的背影出声道,语气中带着沉积多年的惆怅。
方浅予?
这一声如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她从未被任人提过这个名字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她脚步再无力迈出一步。原来那些都不是巧合,而是早就了然于心的。
修涯见她停下,举步上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不容她有任何反驳,便拉起她的手,朝外走,力道之大几近捏碎她的腕骨。
他从未在她面前有如此盛怒的一面,带着她疾步了卫国将军府,直奔皇宫而去,她没有拒绝,默然随着他一道朝宫内走,穿过重重殿宇,到达栖凤宫。
栖凤宫,安陵容看着急急冲入殿内的两人,面色微沉,握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杯洒出水来。修涯没有看她,径自带着凤浅歌朝后殿而去,拧开一道机关,光洁的地板缓缓开启,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令人心颤的寒意。
空旷的地下冰窖,数颗夜明珠照亮着整间屋子,冰棺之中,一身着锦服的女子静然躺着,她的神qíng安祥之极,如玉的手贴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有着一张极致绝美的面容。
修涯拉着她站在冰棺之侧,望着棺内沉睡的女子神色沉痛:“这就是原因。”
凤浅歌望着棺内的女子,心口莫名地抽痛,那个女子颈间带着一颗珠子,一颗通体血红的珠子,虽然上面没有那繁复的花纹,可是她认得,那是镇魂珠,她寻了数十年的镇魂珠,将她带来这里的镇魂珠。
“还有十天,还有十天她就可以活过来。”修涯紧攥着她的手望着冰棺中的女子,目光痴然,还有十天,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可以活过来。
让死人活过来?
凤浅歌蓦然失笑:“那又与我何gān?”
“因为你就是她。”修涯霍然转头望着她,目光灼灼,似是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凤浅歌微怔,挣扎着yù抽回手:“你疯了!我不是她!我不是!”
修涯探手扶着她肩,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字字尖锐:“你是她,只是你忘了,你忘你是谁,你忘了我。”他钳制着她的又肩,不容她有半分逃避“你就是元清皇后,元清皇后就是你。”
“我不是!”一向冷静的她,嘶声吼道,拼命挣扎着逃离。太荒谬了,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死了百年的人。
“方浅予,不要逃避,你是她!你就是她!即便你忘记了,但你不可否认,你曾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四年!”修涯望着全身激动颤抖凤浅歌,一字一句地说道。
凤浅歌痛苦的摇头,剧烈的挣扎,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她不要再听这些荒诞诡异的话:“我不是她……你放过我吧!”她望着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乞求。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们无路可退。”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当年的一念之差已经酿成大错,他倾尽一切在弥补,在挽回。
凤浅歌木然侧头望向冰棺中的人:“如果她活过来,那我会怎么样……会死对不对?”她的声音极轻,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修涯望着她,心头阵阵刺痛。她知道,终究是舍不下那个人的,曾经无数次他告诉自己,她是爱着他的,虽然忘了,但总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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