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你不知道娘娘她也是……”如意上前解释,凤浅歌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惨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她是如何冲到屋内,将冰凉剧毒的芙蓉醉灌给我喝,那样的迫不及待将我送上死路。”那一幕,曾在多少个夜里成为她的梦魇,让她难以安生“我也一直知道我不是凤家的人,我亦知道那个人一定在这汴京城的某个地方,但二十年来,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想法去找她。”
安陵容闻言面上瞬间血色褪尽,袍袖内颤抖的手指根根绷紧,是的,在她的心中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可是今时今日,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活着站在她的面前,她魂牵梦萦了二十年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上,还站在她的面前,这让她如何不激动不痛心。
她是多么想好好做一个母亲,好好疼爱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幸福的生活,可是她的幸福,却被她这个母亲亲手毁掉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
凤浅歌漠然望着几步之外那一身素袍的女子风华尽去,瞬间苍老。恍然只是看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gān的血,任由伤口处鲜血潺潺而流染红了她的白衣。
如意望着相立而立的两人,心缓缓沉了下去,要她们母女相认,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今……她朝凤浅歌道:“凤姑娘,你的伤要赶紧医治,我这就送你下山。”说话间朝安陵容望了一眼,见她并未反对,但朝凤浅歌伸出手yù扶她离去。
凤浅歌冷冷地挡开了她的手,踉踉跄跄地朝吊桥处走,身形摇摇yù坠,脚下一个不稳yù跌下桥去,安陵容心中一急,身形一转掠至身前,一把扶住她,痛苦地望着她的眼睛,万言千言皆是无言。
触手的一片冰凉,仿如尖锐的冰凌沿着她的手刺入她的心头,那是因为芙蓉醉而有的yīn寒体质,那是她毒害于她的罪证。
四目相对,一个暗cháo汹涌,沉痛万分。一个云淡风轻,漠然平静。她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苍白的失血的唇勾起冷酷的笑容:“如果你还想动手,就早作了断,不要再这里làng费你的好心,我不会领你的半分qíng。”
安陵容颓然松开了手,别开头,泪水蓦然从眼底滑落,压在心头多年的恨,此刻也变得那样苍白而无力,她的仇恨,全是报复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这就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吗?
凤浅歌转过身去扶着吊桥的绳索朝断崖的另一侧走去,崖底卷来的冷风chuī得她衣袂纷飞,恍若是要飘然而去的仙。
“啊——”
背后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声声断肠,震慑人心。
安陵容仰面悲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们母女子承受这样的痛楚。她是多么想做一个好的母亲,她是多么想听她叫自己一声娘亲,当二十年前她亲手了结了她的xing命,她再也不敢奢望,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骨ròu,纵然她再冷血无qíng,可是那个人到底是她自己的亲生骨ròu,是每每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女儿,她是多么想念她,到头来害她最深的也是她。
楼暗尘在屋中久不见她回房,心中便忍不住的忧心起来,那女人肯定拿了东西就跑,哪还会乖乖回来,心中略一思量,便起身出门,一打听连安陵容也下山了,心微一沉,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快就会发现。
追下山去,便看到断崖边失魂落魄的安陵容目光呆滞的望着吊桥的方向,再一看一旁染血的剑,安陵容并未负有外伤,那这剑上的血……
楼暗尘望向安陵容,妖娆的面上顿时升腾起yīn冷骇人的气息,举步便朝吊桥那方追去,安陵容身形一转拦住去路:“放过她。”
放过她?
楼暗尘恍似听到极好笑的事,冷笑着转过身望向安陵容:“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放过她。”安陵容抬眸望着他,一脸决绝之色。那是她的女儿,只要有她还活着一天,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负于她。
“容贵太妃,理由呢?”让一个曾经将她恨之入骨的人,转瞬之后来为她求qíng说话,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理由。
“她是我的女儿,欺负我的女儿,就是欺负我。”安陵容一脸坚定地望着笑容yīn冷的妖娆男子,她不奢求她的原谅,但是从此刻起,她不会再让人打她的主意。
“你的女儿?”楼暗尘笑声满是嘲弄之意“连自己的亲生骨ròu都利用伤害,朕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无qíng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无qíng,这般大义灭亲的事,连朕都敬佩三分哪!”
安陵容袍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深深吸了吸气:“那是以前,从此刻起,我不会容许有人再打她的主意,即便是你。”
楼暗尘蓦然失笑,道:“她的命,我可宝贝着呢。要她命的是你,不是我。”说话间目光瞥向那血迹犹存的寒剑。
安陵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泛着幽蓝光茫的寒剑落在地上,剑上的血迹正悄然变了色泽,楼暗尘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你在剑上下了剧毒,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不放过她的人是你吧!”
安陵容望着那带血的剑,颓然坐在地上,恍然之间有什么在她心中轰然倒塌。
她杀了她!她又一次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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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火车没赶得及更文,坐了一天多的车,感冒又晕车,好累,我眯一会再码一章。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十二)
山风冷寒刺骨,凤浅歌过了吊桥便一路疾奔下山,伤口的血渐渐转为暗红,她知道安陵容剑上的毒已经引发了芙蓉醉,二十年前她没有毒死她,今时今日她终于让她再一次死在她的剑下,或许注定了她这一辈子的命要了结在那个所谓的母亲手中。
这样也好吧!
与其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如陪他一道,同生共死,大致就是如此吧。曾经是芙蓉醉将他们二人牵扯在了一起,如今也是它让他们一道共赴huáng泉。
如果不是他亦中了芙蓉醉前去夺取血菩提,他们又如何会相遇,也许这一生就将这般擦肩而过,从相识走到如今,虽然痛多过于喜悦,但还能执手今生,也算是上天的恩赐了,此时此刻,她是如此渴望着他怀抱的平静与安定。
据山路崎岖难行,长时间的奔行让毒素运行的更加快速。她想她离开朝歌前来这里,他是明白她的,她亏欠了修涯太多,穷尽这一生也无法偿还,她总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什么也好。
修涯一行人离开朝歌,奔行数日赶到百罗神殿的山下,远远看到山路上疾奔而行的人影,他勒马眺望片刻,瞳孔微缩,翻身下马。
身后越来越近的楼暗尘让她不得不更加迅速的赶下山,安陵容也许会心有愧疚的放过她,但她不会奢望楼暗尘也会,一提气,纵身自山坡处跃下,刚一落地一截青色的衣摆映入眼帘,顺着衣摆朝上望去,依旧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容,神色之间难掩的担忧之色。
鲍看到她一身的血迹,修涯面色微沉,微微躬身朝她伸出手:“起来吧!”一如继往,润似清风般的语调。
对于她,他从来不忍伤害,亦不忍责备。、
她怔怔地望住那只伸她的手,微一敛眉,没有伸出手去,自己撑着站起身来,道:“谢谢。”
修涯伸在半空的手微僵,眼底掠过一丝落寞之色,缓缓收回手垂在身侧,目光落向她身后的方向,温声言道:“你先过去吧!”
话音一落,凌霄疾步上前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楼暗尘与安陵容一前一后从山坡处跃下,望着来人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这里,二人目光不由自主掠向数步之外的凤浅歌。
“宣帝手脚够快的,这么快就来了。”楼暗尘依旧一脸笑意盈盈,丝毫没有盗人盗珠的惭愧之色。
修涯扫了一眼两人,眸光微沉,语气冷淡:“二位有何贵gān?”
圣天帝目光直直地落在凤浅歌的身上,坦然言道:“当然是来拿人的。”他一向坏得光明磊落,要gān什么自然不必遮遮掩掩。
安陵容直直望着凤浅歌的背影,心中纷乱如麻,她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毒发了,要怎么解毒,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冒上心头,二十年来,即便面对再艰难的困境,她也未有如此复杂的心qíng,她在害怕,比面对夜家的时候还要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又一次害死了她,此时此刻,只要能够救她,她原意付出一切,即便是拿这条命去换,她也甘愿。
她是多么想像一个母亲一样,关心她,疼爱她,可是天意弄人,让她们母子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过去的二十年,她从未有一天做过她的母亲,这是上天的惩罚还是恩赐,让她们母女还能在有生之间重遇,也许这是重新给予她的一个机会,一个重新上她做母亲的机会,一个让她弥补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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