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涯目光缓缓黯淡了下去,出声道:“走吧。”他知道此刻,她是凤浅歌,属于那个人的凤浅歌。
沉寂的朝歌城,空旷无人的长街他们缓缓而行,就这样一直在这里生活,是不是也算一种相守,没有外来的纷争,没有皇权争斗,没有勾心斗角,无关过去与未来。
幽幽的朝歌城,清冷而寂寞。
帝宫依旧恢弘壮丽,却显得那般的空旷寂寥,紫藤花依旧开得那般绚丽多姿,她探手想抚过她些花朵,手却恍如空气般从花间穿过,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她怎么忘了,她已经不再是人了。
修涯见状走到她身旁,微笑言道:“把手给我。”
她怔愣着忘着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他淡笑着握住她手,片刻之后松开道:“你再试试,能不能摸到?”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面上渐渐泛起笑容,她可以摸得到东西。修涯默然立在一旁看着她,良久之后出声问道:“你……想回去吗?”
回去?!
她微怔,淡笑着走开。来到这里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她不敢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萧飏又是什么状况?
她的沉默无疑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她没有放下那个人,一刻都没有。她想回去,只是她没有办法回去而已,他曾经自私的想,他们可以就这样在这里一生活下去没有别人,只有他们,永永远远地相守在此,不管世间浮沉,不管时间流逝。
她站在帝宫的玉阶之下,仰望着那宏伟的宫殿,恍然看到曾经帝后临朝盛世之景,那样的恢弘而壮丽,万民朝拜。
曾经可以那样不顾一切的她,几经浮沉,也走得累了,曾经那样如火的热qíng已然在岁月的浮沉中褪尽,沉淀为无尽的沧桑。
她举步迈上那通往帝宫正殿的玉阶,神色沉静,轻声说道:“修涯,我们都走得太累了,再也承受不起那沉重的爱qíng。”历经世事,她无法再像曾经的元清皇后那样自取灭亡般的决绝“有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只是凤浅歌,可是过我向往中的平静生活,可我终究不是,我的生命中还有一个方浅予的存在。”也还有一个修涯的存在,即便她不愿去深思细想,但也无法否认他们的存在。
此时此刻,说着话的是凤浅歌还是方浅予,她想,他是明白的。
她是遗忘了他吗?
不,没有,她只是放得太深太深,元清皇后的爱已经拼尽了一生的热qíng,也许他们之间注定是无法相守的,爱得深亦痛得深,经历无尽岁月,他们依旧还是两两相望。
修涯举步与她并肩而行,眉眼沉静,一如很多年前qíng景一样,他们就是如此并肩踏上这座帝宫俯瞰万民,只是曾经繁华的朝歌城已经一片空寂。
一步一步走到玉阶的最高处,望着渺远的天际,似是要望穿那无尽的岁月时空。此时的他们,不知该有一种什么样来形容,是夫妻,是恋人,是故人,是知己,是亲人……
也许他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爱qíng的存在,有了太多的纠缠,太多的过往。
她侧头望着她,说道:“我曾经爱过你,现在亦无法否认我爱他。”这是坦然,是推心置腹的坦然,关于他们三个人,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可以毫无顾及的坦然。
“我知道。”他微笑着说道,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只有平静宁和。他甚至有些庆幸那个人的存在,起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给予她向往中的幸福生活,那是他倾尽一生也无法给予的。
萧飏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个美丽的梦想,一个关于爱qíng幸福的梦想。她是那样向往平静的生活,却一直求而不得,当这份期盼已久的幸福终于来到,她毫不犹豫地去伸手抓住。
“浅浅,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他望着她,目光灼灼而深qíng,俊美如玉的面上绽着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他们的过去太沉重,沉重得让他们无法负荷,也许无尘说得对,是该放下了,他所谓的相救,他所执着的信念到头来都是害了她,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救她?
她侧头怔怔地望着他,思量着他话中的意思,也许现在对于他们是一个新的开始,可是对于萧飏呢?她无法去想象这一切所带给他的伤痛,他是爱得那样深沉而内敛的人,他是那样深深将她放在心上,他将他一生所有的爱与深qíng都赠予她,她就这样离开了她的世界,连句辞别的话都来不及言明。
新的开始,又该从何开始。她是何其幸运的一个女人,一生之中可以拥有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这般的深qíng相待,然而她辜负了修涯,却也未能萧飏相伴一生,到头来,两个人她都负了。
“回去吧!他在等你。”他望着她微笑着说道。他们之间即便可以这样相守,也终究是无法幸福的,不是她不爱他,亦不是他们爱得不够深,只是上天没有给予他们祝福。
她面色顿变,这才真正明了她话中的意义,急切出声道:“修涯,我……”
“回去吧!他在等你。”他笑着重复道。那个人给予她的,是他倾尽一生也无法给予的,既然救不了她,就让那个人带给她幸福吧!
她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他带着几个起落奔向朝歌城门,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冷凉的风迎面而来,缓缓形成巨大的漩涡要她将拉入进去,似有着熟悉的声音在传来,带着幽幽的紫藤与梨花的香气。
她不可置信地转身望着身后那一袭青衫磊落的男子,她想伸手去抓住他,却离他越来越远,身体不受控制的沉入那漩涡之中,他依旧站在那里,冲着她笑似chūn风般醉人,倾尽一生的温柔。
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身影,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追近几步,明澈的眼底盛着莫大的希冀:“浅浅,如果有来生,我还在开满紫藤花的地方等你,你愿与我约定吗?”
“我愿意。”没有片刻的犹豫和迟疑,这一生还不了他的,若有来生她一定会还。
可是……他会有来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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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24年,宣帝诏于天下,禅位于九章亲王。
苍月24年chūn,九章亲王率其史二皇子萧恪,其弟十二皇子萧天痕回京登基,世称应帝。
九章亲王妃立为端敬皇后,六宫无妃。
二皇子萧属敕封恪亲王,十二皇了萧天痕敕封景王。
三月的阳光温暖如水,汴京上下,十里红妆,镶金的红毯从皇宫正门铺到了汴京北门,一袭龙纹雪色锦袍的男子缓缓从北门进来,完美如仙的帝王宛若踏云而来的仙神,耀眼得胜过这三月的阳光,他的背上背着一名身形薄弱的女子,每一步都得沉稳而小心,似是怕惊醒了背上沉睡的人。
萧天痕和琉香两人随在其后,望着前方的背影,琉香不由鼻头一酸,小姐已经这样一年了,所有人都说她是死了,四皇子始终不信,依旧每天照顾着她,从更衣到梳洗,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不让任何人cha手,每天像往常一样与小姐说话,然而空寂的房中却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与她下棋,与曾经小姐那样,左手与右手对弈。
直到两个月前,汴京有昭书送来燕城,宣帝退位失踪,他们一行动身前来汴京,再度踏入这座繁华的都城,只觉恍然如隔世,往世历历,人事全非。
七年前,她与小姐一道也是从这北门回京,次日见她披上嫁衣送上花轿,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的生活就已经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灾劫重重。
出嫁,错嫁。
封妃,立后。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有她一生这样的荣耀,这是她第三次封后,从曾经的元清皇后,到现在的端敬皇后,有如此殊荣的她可算是旷古铄今的第一人。
萧飏眉眼沉静背着她沿着红毯一步一步的走着,他曾以他已经走出了那座皇宫,但终有一天他还是走了回来,这便是他的命运。
暖暖的阳光流泻着,背上的人在阳光的照耀下,绝美的面容白是几近透明,修长的睫毛如金折扇一般动人,恍若蝶翼般的眼帘微微颤动了下,缓缓掀开眼帘,看到那熟悉的侧脸,她唇角颤抖地扬起起笑容,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滚烫的泪滴落入他的脖颈,他脚步一顿,身形剧烈一颤,他多么想转头去看,却又害怕再一次看到令他失望的结果,一年来他有多少次这样满怀希望地去看,最后只是满心失落。
“……四哥。”耳边传来他眷恋已久的呢喃声,长久的沉睡,让她的声音有些低哑。
他薄削的唇缓缓扬起明亮的笑容,耀眼得让人炫目,他知道,她终于回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她,腹中阵阵的绞痛将她越来越清醒,脸上血色渐失,颤抖地出声:“我……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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