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用?”唐九指着自己的鼻子,恨恨地瞪向琉香:“我要没用,她十几年前就见阎王了?”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救了这没良心的徒弟,害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得安宁,自作孽,不可活,大致就是这般吧!
“你……”琉香被他顶得哑口无言,哼了一声便扭头望向窗外。唐九离开梦园,继续研究他的解毒大计,可是研究了几十年了,这芙蓉醉也没让他研出解药来,这简直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失败。
凤浅歌淡淡敛眉,神色有些疲累不堪,琉香见状赶紧上前来扶:“这几天修将军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gān什么去了,小姐病成这样,他不是该留在府里陪你吗?”她不由替她委屈道。
凤浅歌淡然轻笑:“哪个大男人像女人一样天天窝在府里,他是卫国大将军,肯定有很多事要做,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吗,有你们陪着我就够了。”
“都做了卫国大将军了,哪还需要那么忙嘛,像镇国老将军那样闲在府里不也挺好。”这样他就可以多些时间来陪着小姐。小姐是个很寂寞的人,事事藏于心中,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都不会跟人说出来,害得她也只能gān着急。
凤浅歌斜睨了她一眼,调侃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cao那么多心gān什么?”官场朝堂的事,哪是她们这些门外人都说得清道得明的。
“从夫人过世,小姐你一直不哭也不笑,让大家都急死了。伤心了不开心了,哭出来多好!”哭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老是喜欢忍着不哭,那得忍得多难受。
凤浅歌淡然一笑:“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哭了又如何,她也回不来了。”即便哭gān了泪,哭瞎了眼,发生的事就再也无法改变。哭是懦弱的表现,哭是认命的表现,她不认命,从来不认。
琉香扶着她到花架边坐下,抬眸便远远看到一袭红衣妖娆的身影已经踏入园,面上的笑容很快便垮了下来,这个女人跑来做什么。凤浅歌同样也看到了走来的慕容雪海,侧头对琉香道:“沏茶过来。”
“小姐,你别搭理这个女人,她不安好心。”这个女人赖在将军府不走,一定还是对修将军不死心,想来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
凤浅歌微一扬眉,望着她哭笑不得:“慕容姑娘曾经……”
“我知道她在百花诞上有帮过你,不过你基本不需要的的帮忙,那就权当扯平了。”琉香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朝她解释道“那个女人老是盯着修将军看,肯定在打坏主意,小姐你不能跟她在一起,我这就去把她赶走。”说话音琉香便一副yù上前跟人gān架的势头。
凤浅歌一把拉住她,不悦的皱眉。琉香一下泄了气,退到她身边,狠狠瞪了一眼走近的慕容雪海:”我去沏茶。”
慕容雪海与她对桌而座,明眸扫了一眼她的神色,关切问道:“夫人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那样憔悴的神色,任谁也看得出来,一个人被剧毒折磨了十八年,要想活下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个奇迹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凤浅歌淡笑:“无碍,这些日子你住在府上,一直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住得还习惯吗?”二人说话直接省略了之前慕容雪海易容她假扮的事,可是这个女子与她一样已经被卷入其中,直至如今她也无法断定慕容雪海会是哪一旁的人。
这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忽地忆起软玉楼初见她之时,她看楼暗尘和萧飏的眼神中,有惊艳,有頶,却唯独没有爱慕。在她被带离汴京的一个多月中,这个女子竟然对修涯倾心了,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眷恋而隐忍。
慕容雪海面上一如继往的沉着浅笑:“夫人不必费心,明日我就回封国了,夫人有病在身,好生休养才好。雪海今日过来是向你辞行的。”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终究是不适合她的,慕容雪海,只属于软玉楼那样声色犬马的世界。
凤浅歌微一怔,微然一笑:“要是真的喜欢,就放开心去争取吧。”如果,如果将来她无法给予他想要的,或许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她看得到,她是爱他的。
“争取?”慕容雪海蓦然一笑,望着凤浅歌身后的紫藤花架,目光幽远:“那你当初为何又要放弃呢?”放弃了九章亲王,放弃了自己心中所爱。
凤浅歌心头一震,唇际勾起无尽苦涩的笑。也许在以前放弃是一种更深的执着,可是如今……这条路,她不知该如何去走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浅歌病危(四更)
次日,修涯便安排凌风带人护送慕容雪海回封国去,然而自始至终他也未露一次面。直到huáng昏之际他方才回府,那时凤浅歌刚小睡初醒,刚一出门便看到那一袭青衫浅淡的身影,略显苍白的唇勾起浅然的笑意。
修涯温和一笑,快步走近扶着她:“怎么不等人过来了再出来。”现在她的体力远不如以前,若没有人在旁扶着,很容易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凤浅歌浅然一笑:“刚睡醒,出来透透气。”唐九对芙蓉醉如今也解不了,她只能这样一天一天地等下去,等着又一次死亡的来临,或许就这样去了也好,所有的恩怨的纠葛也可以这么了结了。
修涯扶着她到花架下面坐下,微笑说道:“你坐着等一等,外面起风了,我去给你拿件袍子。”说罢便疾步朝着屋内走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头酸涩莫名。突然之间一阵温热从鼻中溢出,她抬手去抹。片刻之后,手上刺目的杀红让她微微皱了眉,鼻孔中的血越流越多,她不断拿手去擦,满手沾血最后擦得满脸都是血依旧无法止住。
孔修涯取了袍子出门便看到满脸是血的她,那一瞬间心跳都顿止了,疾步掠至她身前,急切问道:“伤在哪里?伤在哪里?”还以为她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焦灼的目光搜着伤口在何处,最后落到不断溢出鲜血的鼻孔,染得她满脸血污。他一把抱起她朝屋里而去,朝着刚进园的琉香高声道:“叫唐九过来。”
琉香微怔愣地站在原地,看到她怀中满脸血污的凤浅歌,手中的茶盏颓然跌落在地,破碎的声音让她迅速回过神来一转身赶紧出去寻找唐九的踪影。一路之上,不断告诉自己,小姐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带走她呢?一定还有救,一定还有的。
可是寻遍将军府上下也找不到唐九的影子,她急得几近哭了出来,赶紧找上凌霄带人出府去找。这死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qíng出去找酒喝,早跟他说了不准他出去,要天天在府里守着,他倒好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陂修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软榻之上,赶紧到内室取出巾帕替她擦拭着,可是任血已经染红他手中的巾帕却依旧不止,他的手都不由颤抖起来,冲着外室端水进来的人喝道:“唐九呢?怎么还没过来?”平日的温和全然没了踪影。
凤浅歌也吓得不由一怔,吸了吸气抬眸望他,低声道:“帮我拿金针。”这点血她还是可以止住的,不然也白跟了唐九学了那么多年医术。修涯一愣,自己怎就忘了她自己就是学医的,疾步到内室翻找着她放药和金针的柜子,将别着金针的锦缎拿了过来。凤浅歌微一敛神,拈针刺xué,一连扎了好几根针,血才慢慢止住。
她知道流鼻血就是体内的毒已经开始腐蚀她的身体,最后连内脏一点一点烂掉了去。这样可怕残酷的毒,当世仅此芙蓉醉。
萧天痕刚从宫里出来,准备朝九章亲王府去,却瞥见路边的酒馆之中一白胡子老头抱着酒坛,样子好不滑稽,定睛一看竟有几分面熟,那不是鬼医唐九吗?唐九抱着酒坛一脸郁闷地灌了一口又一口。他不是不想救她,而是他也无能为力,数十年前虽然让她保住了命,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像现在的状况,早晚都会出现。
萧天痕思量片刻,还是进到酒馆里去,毫不客气地在唐九对面落座:“老头,你不在将军府,跑这来做什么,将军府没酒给你喝吗?”
唐九抱着酒坛,眨巴眨巴眼望向对面的人:“你是哪根葱?”
葱?萧天痕气结,压下心头不满,堆起一脸笑:“我跟你徒弟认识,最近没见她,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要怀疑他对她有意思,他只是替四哥问一下,从相国府的事后,四哥变得更冷酷慑人,连他都不敢再跟他乱开玩笑了。
“我徒弟……”唐九抱着酒坛,挪到萧天痕身旁坐下,打了个酒嗝,哭诉道:“我徒弟……活不成了?”
活不成?萧天痕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地去,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还能信,可眼前这位是谁,是鬼医,还有他救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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