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自己与沈墨然定亲那日,父亲高兴得红光满面。
家门的不幸,皆因自己带来沈家这只豺láng。自己虽不是害死肖氏和父亲的元凶,却也算得上帮凶吧。
负疚像毒蛇吞噬着阮梨容,接着听到阮莫儒说沈墨然亲手毁了叶薇薇容貌时,她心中激不起任何qíng绪。
她那日稍有差池,便会陷进生不如死的境地,叶薇薇只是毁了容,却好好地活着,怎能消弥一切。
“梨容,美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比命还重,墨然此举……”
“爹,女儿已想明白了,害我陷落闻香楼的,不是沈墨然。”阮梨容有些粗bào地打断阮莫儒的话,沈墨然此举,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替她报仇,同时也在表明,设局骗她身陷闻香楼的不是他。
“那你莫再生他的气了。”知女儿不爱听,阮莫儒还是劝了一句。
“不生气。”阮梨容敷衍地应下,在心中道,不是生气,而是恨,恨不能马上让沈家每一个人都生不如死。“爹,这几日娘病了,作坊那边你没过去,爹快去看着些。”
“好,爹去看看你娘就走。”
阮莫儒无奈地出了扶疏院,踏进肖氏房中时,面色沉重抑郁。
“老爷,什么事不高兴?”肖氏关切地问道。
“在想梨容的亲事。”阮莫儒拉过肖氏。肖氏病体痊愈,得女儿孝顺体贴,心病消除,眸清态娇,回复了十几年不见的成亲前的风qíng,阮莫儒有些着迷,抱住亲吻了半晌,叹道:“阿秀,当年娘硬生生要拆开咱们,我那时真真觉得要与你分开,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一死。”
“说的什么胡话,若是不能嫁给你,我死也不可能跟别的男人。”肖氏嗔道,羞涩地么了阮莫儒一眼。
这一眼柔qíng万千,瞥得阮莫儒魂魄飘dàng。
……
夫妻两个搂住恩爱了一番,良久,云收雨散,阮莫儒问道:“阿秀,沈墨然看起来喜欢梨容,梨容显见的也喜欢他,你说,还要让她和聂远臻定亲吗?”
“聂公子虽然很好,可梨容不喜欢他,成亲了只怕也不开心。再缓一缓罢,让梨容自己想好,是要嫁哪一个。”
“缓不了了,听说,沈墨然此番离家,是要去向京中一好友的妹妹求亲。”
“他要去向他人求亲了?”肖氏变了脸,道:“老爷,如此看来,他对咱们梨容,也做不到qíng深不悔,不理也罢。”
“非是他彷徨不定。”阮莫儒摇头,道:“沈墨然此行,跟那年我被娘bī着娶雪茵形虽不同,理却一样……”
“你是说,沈千山想让他娶咱们梨容得到咱们家的白檀扇,而叶薇薇却想要嫁给他,所以梨容频频遇险,沈墨然为了让家人死了心,才会想着另娶别的女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想,最大的原因是,他认为梨容不喜欢他,那莫若放手,不要纠緾不清给梨容带来困扰。”
“果真如此,这孩子是难得的痴心人。”肖氏低喃,复又不解道:“他和梨容也只见过几面,怎地用qíng如此深了?”
“qíng之所钟,哪有根由。”阮莫儒长叹,道:“据我看着,聂远臻也极喜欢咱们的女儿。”
“两个都是好的,只看梨容喜欢谁了。”肖氏道:“虽说沈墨然的家人心思龌龊,他要是成亲后能不与家人一起住,也没大碍吧?”
“这个。”阮莫儒踌踷难决,他更想女儿嫁聂远臻,平安和顺过一辈子的。
肖氏低声道:“老爷,雪茵姐多好的人,可你那时却不想碰她,我怕咱们梨容嫁给聂公子后,却又不能接受他。”
肖氏说中阮莫儒的忧虑,阮莫儒沉默了,良久,道:“那怎生是好?我与聂大人约好了,远臻回来,就给他们定下亲事。”
聂远臻极好的夫婿人选,拒绝了可惜,肖氏一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之策。
两人苦思不得计,姜无病来了。
镖局分号的人追上聂远臻了,聂远臻已得讯回转香檀,因有一些事qíng处理,现逗留安平州,行程迟缓些,让阮家不需记挂。
☆、第二十六回
闻香楼一下子死了八个人的事,阮梨容在几天后得知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吓了一跳。
谁gān的?桔huáng色的灯光说不出的柔暖,阮梨容却感到渗入骨髓的凄冷。
杀死那八个人的人,毫无疑问是为了捂住她曾陷身闻香阁的事,她觉得沈墨然会这么做,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不是他。
不是沈墨然,那便是聂远臻了。聂远臻此番逗留安平州,是不是就为的这件事?
他如果摆出暗卫身份,自然无虞,可暗卫身份哪能轻易显露,未得皇帝许可曝露了,是死路一条。
阮梨容心脏一阵阵震颤骤缩,心脏被滚油泼了一般火烫焦燥,说不出的难受。
“爹,十月初一安平州摩罗婆生辰庙会,女儿想去那边玩,顺便去找聂大哥。”一夜辗转后,阮梨容再坐不住,她想亲去安平州看看,等得聂远臻被定罪了再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去了,能做什么,她心中也没有主意,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安然旁观坐视聂远臻被治罪。
“这,爹想一想。”阮莫儒皱眉,转头悄声问肖氏。
“老爷不妨同意。”肖氏笑道:“让梨容到安平州与聂公子一处行走,两人定亲前多些相处时间。”
阮莫儒有些不放心:“孤男寡女在外,诸多不便。”
“听你的话,聂公子是信得过的,正是要诸多不便,才……”肖氏微笑摇头。
阮莫儒眼前一亮,可不是,诸多不便,男人就有了张罗打点体贴入微的机会。
不然,在香檀城里,两人规规矩矩见面,客客套套说话,哪来机会让女儿动心动qíng。
聂远臻是守礼之人,两人若是越了雷池,自是女儿允可的,便不需担心女儿不爱聂远臻成亲后不幸福了。
“好,去吧,逛完庙会多玩几天再回来。”阮莫儒笑着看女儿,心道最好多玩些日子,回来时若是有外孙了,他也不介意的。
阮梨容看出父亲眼里的暧昧,心头苦愁,不yù辩白,只假作羞涩低下头。
历经两世,阮梨容早没了小儿女爱热闹的心,亦且上辈子,沈墨然带着她,远的近的哪一处没玩过的,安平州的庙会也带着她去逛过的。只要聂远臻无事,她即刻要回转香檀城的。
爹要忙作坊里的事,娘有喜的消息虽是瞒下了,还是怕给沈家知道暗中使坏,她得紧盯着一切。
“爹,吩咐下去,以后不准给沈家的人进门,还有,府里的人不得随意进出……“临行前,阮梨容啰里啰嗦jiāo待了许多,阮莫儒一一答应。
独生女儿出远门,虽然世道太平,阮莫儒仍不敢掉以轻心,jiāo待扬威镖局的镖师护送,并叮嘱见到聂远臻,亲自把女儿jiāo到聂远臻手上方能离开。
安平州在香檀城北面,只离得两百多里地,气候景物风俗却大不相同。
香檀城温婉清新,暮秋时分,仍是河岸青青,杨柳垂髫,香檀女子更是娇声莺语,香软妩媚。安平却满目huáng花落叶,男人女人粗旷豪迈,谈笑哗然,毫不掩饰。据说,摩罗婆庙会上更有许多男子看中了女子便拉到隐秘处动手动脚。
阮梨容也只是听过传说没有亲眼见过,上辈子逛摩罗婆庙会,是沈墨然陪着她的,两人视线jiāo緾,眼中只有彼此,庙会上的种种,根本没注意过。
扬威镖局在安平州没有分号,镖师先前传讯时,聂远臻住在同通客栈。
“阮姑娘,掌柜的说,聂公子几日没回了,房间还留着,怎么办?”
几日没回了,房间却还留着,那便是尚在安平,难道已被安平府治罪了?
阮梨容乱了方寸,犹豫片刻下了马车,决定先住下,再到府衙打听。
“没有房间了。”掌柜却连连摇头:“摩罗婆庙会在即,十里八乡远近郡县来了不少人,小店连柴房都住了人。”
“阮姑娘,咱们到别的客栈看看。”镖师道。
到别的客栈,要找聂远臻更不方便,阮梨容沉吟,客栈掌柜笑道:“不独小店,安平州哪个客栈都住满了,认识的,三五人挤一个房间,不认识的,还商量着住到一起去。这时候,你们就是住马棚,也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上辈子沈墨然带着她是前庙会前一天才到安平州的,一样有房间,还是舒适的天字号房。阮梨容想问,突然想到,沈墨然带着她到哪一处,从来都是直奔房间,不需到柜台订房,想来他事先吩咐人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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