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狐假虎威一计。
陶氏生意虽不涉及南方,然到底是北地首富,谁听到陶胜风的大名都要身躯一震的,沈千山想在家中设宴,以替陶胜风接风洗尘为名,宴请香檀的大大小小商户,借以挽回沈家的声名。
都半个月了才想起要办接风宴大肆宣扬沈家和陶氏的jiāoqíng,姚伯嘉一则嗤笑,一则暗喜,温和地谢了沈千山的好意,替陶胜风应承下来,又笑着隐隐晦晦提道:“未知沈小姐的待客手段如何,在下很想见识一番。”
这是不是在暗示想看女儿的手腕能不能胜任陶氏当家主母之位,沈千山乐得颠儿颠儿,要让女儿施展手段,少不得把香檀的商户眷属也一并请了。
外院宴男客,内院宴请女客便是。
沈千山给沈丽妍下了请客命令,又道:“你能不能当上陶家主母,端看你的手段了。”
别的商眷好说,即便是聂梅贞,只要赔上笑脸,聂梅贞xingqíng温和,也会光临替她增脸的,难的是阮肖氏和阮梨容。
“爹,阮肖氏和阮梨容只怕请不动。”
“香檀第一望族的眷属你请不动,其他小虾小鱼你请的再多能顶什么事?”沈千山挥手,在扇上沈丽妍脸颊时又急忙收回,骂道:“你就是跪着求饶求宽恕,也得请到阮梨容母女至少一人,不然,你哪来的能力打理首富之家?”
沈丽妍暗暗咬牙,陶胜风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好姻缘,她不使出手段抓住,只怕贪财爱钱的爹不会再给她慢慢挑夫婿了。
“表姐,沈家和阮家jiāo恶,说来说去是我和我娘做错了,我替你去求阮梨容来赴宴吧。”叶薇薇体贴地安慰沈丽妍。
“你去请人?”不会又要使什么坏心肠吧?沈丽妍迟疑。
“表姐不放心?那我便不去。”
“你打算怎么请?”
“还能有什么办法?好话相求罢了。”叶薇薇掸掸衣袖,yīn恻恻笑道:“表姐,陶爷是北地首富,沈家设宴请客,阮家不来人,不仅是不给沈家面子,更是不给陶爷面子。”
叶薇薇说得没错,阮家可以不给沈家面子,却不能不给陶胜风面子。
沈千山向阮莫儒赔了不少好话,叶薇薇送了请柬到阮家,半屈膝对着阮梨容赔礼道歉,阮莫儒和阮梨容都应下赴宴。
“梨容,沈家的人三番四次害你,你小心些,过去应个景便回来,不要久留。”肖氏不安地叮嘱。
“娘,我有数,不会再上当的,你放心好了。”阮梨容笑道,她此番赴宴,除了要给陶胜风面子,还有一件事要做——弄清楚叶薇薇与沈墨然有没有自糼订下婚书,前世那纸婚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赴宴的各家太太由沈马氏招待着在明堂大厅里,姑娘们在园里的揽秀馆里聚集。一个个华衣美裙,娉婷袅娜,像绽放的鲜花般娇媚动人。
聂梅贞过来打了个照面便走了,众人都知她体虚怯弱,亦不以为意。
“丽妍,听说陶爷未婚,却没有姬妾通房,是不是?”
“丽妍,陶爷在你家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对你……”
“你是陶爷的妹子?我叫……”
……
叽叽喳喳的说话和明着暗着的议论一齐响着,热闹非常,陶羽衣和沈丽妍被众人围堵着,再没个脱身的时候。
阮梨容倚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听着,心中默想着,等下怎么刺探消息。
鼻端飘渺的梅花香突然加进去清新的檀木香气时,阮梨容怔住了。
阳光稀稀疏疏,窗外梅树上倚着一个人,黑温润的眼眸在她转身时突兀地视线jiāo接。
☆、64chūn丛栖蝶
沈墨然面有风尘之色,头上束发微乱,肩上的银裘有些歪斜,显然是长途跋涉刚回来。
像雨点在水面打出涟漪,阮梨容怔忡片刻,急忙调开目光。
看便没看见,心却乱了,一室的人声鬓影都不存在,心里脑子里只有窗外那个落寞的影子。
làngcháo在胸腔里七上八下翻腾了许久,其实也不过片时,阮梨容熬不住,双脚缓缓朝门边挪,而后闪身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了出来,沈墨然漆黑的瞳眸瞬间璀璨晶亮,光彩潋滟。
“刚回来?”
“嗯,你怎么来了?小心她们又生事害人。”
原来,前世总叮嘱自己别去他爹娘那边,是怕家人加害自己。阮梨容一双秋水明眸浮起雾气,忧郁迷离。
那么多日子不见,沈墨然被她意外的柔qíng浸润得整个人快疯了,左右看了看,拉起阮梨容的手腕疾走。
“上哪去?”心知他想gān什么,阮梨容慌了。
热气喷进她耳朵里,沈墨然贴到她耳边,“找个没人的地儿……”
不成的,虽然上辈子他没负自己,然她娘的死因逃不了是沈家人所害,阮梨容竭力想反对,可听着沈墨然喉间压抑的喘。息声,看着他清冷自持不再的模样,身。体也痒将起来。
沈墨然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番,拉起阮梨容闪到园子里假山一侧。
“你别胡来。”阮梨容无力地撑起手推他,粉嫩的脸颊全是醺红的颜色。
“不胡来。”沈墨然沉沉一笑,嘴唇擦过阮梨容如羊脂白玉般温润透明的脖颈,凑到她耳边哑声问道:“梨容,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谈什么原谅不原谅,他又没做错什么。阮梨容喉头有些堵,心里有许多疑问,涩声问道:“你……上回中了药物,却不找别的女人,又说那些浑话,是什么意思?”
“打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觉得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经常会做一些梦,梦见和你在一起,梦见你是我的妻,梦见你一直求医问诊想怀上我的孩子……”
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不是重生的!
上辈子自己死了后,他是不是娶了叶薇薇,把自己忘了,阮梨容咬紧嘴唇,心底深处的恨又露了出来。
“咱们第一次相见的前一天,我与远臻喝酒时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周身火烧过似的灼痛。梨容,咱们是不是有个前世,你告诉我咱们前世的一切,好么?”沈墨然也有很多疑问。
第一次相见的前一日?自己便是那一天重生的,周身火烧过似的灼痛!
阮梨容魔怔住,难道,真如自己迷梦里看到的那样,前世,沈墨然也投身火海自焚了?
“梨容,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和你说。”沈墨然两手按住阮梨容肩膀,墨黑的眸子定定看她,“梨容,我爹的确窥觑你家的白檀扇,让我娶你,进而得到白檀扇,但我绝没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阮梨容低喃,眼神有些涣散,心中已被沈墨然也随她自焚的猜测震住了。
“你爹不想你cao心,不过这事很容易证实。”沈墨然扳紧阮梨容双肩,扳得很紧,这件事他不想说,但是这事不说开,阮梨容的心结便不能完全解开。“梨容,你家的白檀扇,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
“白檀扇是普通的檀香扇?你胡说什么?”阮梨容尖叫,小手攥起拳头朝沈墨然打去。
“我没胡说,你也不需去问你爹,只悄悄查一下你家的家底,便可知我没有骗你……”沈墨然拉开阮梨容的拳头,把周身颤抖的她紧紧抱进怀里,小声地详尽地把自己的分析讲给她听。
原来如此,难怪风光无限的香檀第一望族的家底现银只有三万两银子。阮梨容狠命咬着嘴唇,这一刻很想放声大哭,很想对沈墨然说:对不起。
前世这一年的阮家扇父亲宣布福在阮家,阮家自己留下了,也就是说,前世,从今年到父亲死时的两年半里,阮家的开销,还有那支暗线队伍靠着现有的三万两银子支持。
父亲是在内外jiāo困中病逝的,沈墨然接手的阮家,别说没有财产,只怕在父亲死前,他还填补了不少银子进去。
“墨然……”没有哭声,泪水却倾泄不绝。
“乖,不哭。”沈墨然不停地亲吻,吞吸掉阮梨容酸涩的泪,沉缓地诉说:“梨容,前世我没告诉你真相,一是他们毕竟是我家人,血脉相连,再则是,你爹到死都守着这个秘密,我不想你失去你心中阮家的荣耀,相信我,我娶你真的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相信你……”阮梨容抽泣着,问道:“我的体质极难受孕,你也是知道的?”
“我没梦到前世知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没有给你下避子药。”沈墨然有些惊怕地抱紧阮梨容,“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易害喜了?没孩子也没什么要紧。”
“医馆的大夫说的,聂大人嫌我不能有子,我和聂大哥的亲事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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