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旭四下扫了一眼,茶楼里读书人众多,居然没有一个人仗义相助,有人或许是不敢,但是更多人却觉得一个双儿而已,不值得出言相助,只当是看了一场好戏。
黎旭面色微微一沉,转头看向店小二:“下面怎么回事?”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似乎有几分忌惮。
黎旭冷着脸,随手扔出一锭银子,沉声道:“说!”
店小二咧嘴一笑,他见黎旭衣着华贵出手大方,心里稍一犹豫,说道:“傅公子也是可怜人,他爹还在的时候,谁敢这样欺负他,那位huáng公子乃是知府大人的儿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你可别去招惹,huáng家在京城有后台。”
黎旭冷笑,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倒是不知道了,什么样的后台能让区区一个知府公子如此嚣张:“还有呢?”
店小二略一迟疑,仔细想了想,他虽然有些惧怕huáng公子,但是整个苏州城,huáng家的事qíng谁人不知,告诉这位公子也无不可,店小二四处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说道:“傅公子其实是伯府少爷,只可惜前任伯爷只得他一个儿子,去年伯爷不幸去世,傅公子的地位一落千丈,家业也被二叔霸占,唉,谁叫他是个双儿呢,不能继承爵位。”
说着,他的眼中闪过怜悯的神色,惋惜道:“其实,傅公子原本还有一个未婚夫,虽然只是庶子,但是王家没嫡子,王三公子有又出息,两年前就考中举人,如今正打算明年进京参加会试,可谓前途无量,本来好好一门亲,傅公子要守孝三年,王家就把亲事退了,这也是算qíng有可原,只是退婚就退婚吧,谁知啊,傅家转过头,就把女儿嫁过去,庶子、庶女倒也搭配,但是傅公子脸面却被踩在脚底下,里子面子都没了。”
“受到这事儿的影响,傅公子的名声坏了,家里对他又不待见,要不然,huáng少爷就算再混账,又哪敢当街调戏伯府公子,再怎么说,伯府那也有爵位的。”
听到这里,黎旭的心qíng略为沉重,从前在家中父母和睦,弟弟天真可爱,他并没有觉得什么,如今亲眼所见,他才知道双儿的艰难,感同身受了一下,这种事qíng如果被晨儿遇上,他一定会杀人的。
看着楼下单薄的身影,黎旭qíng不自禁产生了一种怜惜之qíng。
“哈哈哈……”huáng公子笑得嚣张,伸手想摸傅千桦的脸。
“呸!”傅千桦狠狠啐他一口。
huáng公子面色一沉,他身后一帮狗腿子涌了上来。
黎旭缓步下楼,向他们走去。
“这位兄台……”有人想要唤住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双儿与人为妾,未必不是一条好出路,要知道傅千桦已经坏了名声,早已不是曾经的清贵无双的伯府公子。
店小二急得直跺脚,心里懊恼不已,他不怕这位公子撞破头,他只怕自己被牵连。
黎旭站在楼下台阶,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怎么?苏州城没有王法吗?”
huáng公子微微一愣,紧接着,他乐了,狂妄地哈哈大笑:“王法,老子在苏州就是王法。”
黎旭勾了勾唇,这话听着耳熟,黎熙经常说,然而从huáng公子的口中听见,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淡淡道:“明日我会递上拜帖,问一问huáng知府,他是否就是苏州王法。”
huáng文豪眉头紧锁,神色慎重起来,黎旭要是不管不顾跟他叫嚣,这样的人反而不用放在心上,打不死这臭小子,但是一提起他爹,他就不敢太过放肆了,能跟他爹谈jiāoqíng,身份肯定不一般,他虽然是个纨绔,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却清清楚楚。
“公子瞧着面生,你是哪家府上的,我在苏州仿佛没见过。”
黎旭气定神闲,这样的调解他长做,毕竟,黎熙就是那惹祸头子,不想把事qíng闹去家里,唯有请他出面。
“我姓黎。”黎旭淡淡地说道,他才没有什么清贵公子的傲气,huáng家人多势众,有势不借,跟一群混账讲道理那才是傻子。
huáng文豪心里一突,想不起苏州有什么黎家公子,只不过,前些日子发生了一桩闹剧,如果真是他的话,确实要仔细掂量。
“原来是黎公子,真是幸会。”huáng文豪仔细打量他,眼中闪过几分犹疑之色,使了个眼色给下人,转过头,笑着道:“今儿给你个面子,傅美人就让给你了,黎公子可别忘记,明日一定要来府上拜访,huáng某扫榻相迎。”
黎旭心里明白,huáng文豪这是提醒他,如果明日他没有前去huáng府,今日的事qíng只怕还没完。
“黎某定当前往。”
huáng文豪轻哼了一声:“我们走。”
一帮人扬长而去,周围人见状也不久留,能把huáng公子都唬住,他们哪还敢多生事端。
“黎兄高义。”茶楼里有人跑来套jiāoqíng了,不过,更多人还是抱着一种观望的心态,这人刚刚得罪了huáng公子,事qíng未明之前,他们还是不要jiāo往的好。
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常qíng,黎旭对此并不在意,他只看向傅千桦:“你没事吧。”
傅千桦缓步上前,眼中的犹疑之色一闪而过,转瞬换成一抹感激:“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千桦没齿难忘。”
黎旭轻轻笑了,心qíng愉悦,这位傅公子挺有意思,明明眼底暗藏戒备,道谢的表qíng倒很真诚,淡淡道:“无需多礼,我爹也是双儿。”
傅千桦闻言,整个人放松下来,就连苍白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血色,坦诚道:“千桦无状,还请公子见谅。”
黎旭但笑不语,眼底多了几分欣赏,傅千桦能有戒备之心,这样很好,旁人的援手,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爹和弟弟都是极为出色的双儿,倘若傅千桦没有丝毫怀疑便对自己感激不尽,那样他才会觉得失望。
助人为乐最大的无奈莫过于怒其不争,如果傅千桦没有主见,可以想见,他的未来注定悲凉。
想到这里,黎旭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期待,他期待傅千桦能打破陈规,活出一个人样,这也算是爹和弟弟长久以来期盼的事qíng。
傅千桦眼帘下垂,却是不知黎旭对他的评价那样高,与其说他不信有人会帮助自己,还不如说他不敢奢望有人帮忙,毕竟,他可是一个名声láng藉的双儿,为了他得罪知府公子实在不值。
抬头看向黎旭,傅千桦眸光复杂,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黎旭觉得很欣慰,这人知恩图报,自己倒也没有白费心思。
这时,周围人的脸色均是一变,听见黎旭乃是双儿所生,纷纷皱起眉头,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充满忌惮,双儿的儿子,出身再高贵,也只是一个庶子,大晋朝除了一个林以轩,哪个双儿能以正妻之礼嫁入豪门,大多是为奴为妾。更何况,听说黎大人未发迹之前,也是一个门第不显的家中弃子,否则又哪会娶他,林以轩那是走了八辈子的运,才能嫁给一个有出息的夫君。
黎旭神色淡然,他对周围目光视而不见,只对傅千桦说:“我送你回府。”
傅千桦轻轻摇头:“不敢劳烦公子,公子能够出言相助千桦已经感激不尽。”
“那便罢了。”黎旭想了想,并不勉qiáng,傅千桦毕竟是个双儿,自己送他回去确实不妥,需知人言可畏。
傅千桦眼神莫落,明知是自己先拒绝,可是听了黎旭所言,他仍然有一些难受,黎公子也是嫌弃他的吧,忽略心底那一丝失落,傅千桦问道:“敢问公子姓名,日后定当相报。”
黎旭勾了勾唇:“不用。”
傅千桦略为自嘲,很识趣的行礼告退,反正他已猜出这位公子的身份,他只把这份恩qíng记在心底便是,不管黎旭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为之,自己确实欠他一份人qíng,但也仅此而已。
“等等!”黎旭轻笑:“你急什么?”
傅千桦顿住脚步,目光疑惑地回过头,这人明明不愿和他扯上关系,为何又要叫住自己。
黎旭想起爹和小弟的xing子,再一次感叹双儿心眼儿小,他不过思索了片刻,这人立马划清界限,好歹自己也帮了他吧。
傅千桦沉默,不是他心眼小,他只是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敢凭着一份恩qíng便同恩人攀扯关系,这样的行径他不耻。
旁人或许猜不出来,但是做为一个双儿,他是听着林以轩的故事长大的,从前他也曾向往过,所以才会和王家三子定亲,谁知如今却物是人非。
傅千桦看着黎旭,这位公子姓黎,口音带着京腔,亲爹又是双儿,正直大考之年出现在苏州,证明他的祖籍在此,再看他之前能把知府公子唬住,还有他一身世家公子的气度,哪是什么庶子可比,黎旭的身份已经呼之yù出……
然而,正是因为猜出黎旭的身份,他才不敢乱攀jiāoqíng,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不愿让他看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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