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摇了摇沈茂的手,沈茂捏了捏女儿柔嫩的手心,道:“你的意思是,不能让人家知道咱们这银子是拆了祠堂来的,那么沈府如果一下子挪用这么多银子,肯定会在各店铺里显现出来的,到时候显现不出来,便会有人怀疑,如果一旦知道是拆祠堂所得,那么陛下可能就要担负用人家祠堂银子的负面传言,所以咱们家的祠堂偷偷的拆,另外一方面,用陛下筹集赈灾款的名义,联合其他扬州富商一起,这样咱家就算店铺的银两不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到父亲飞快的就能分析出来,云卿笑道:“是的,女儿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咱们用筹集赈灾款的名义去,陛下会不会不悦?”沈茂只是对这一点有些担心。
云卿狡黠的一笑,竖起一根葱白的食指摇了摇,俏皮的笑道:“爹,若是扬州富商联合的话,这笔银两的数目,就算比之前拨出去的赈灾款,多那么一些,也是可以的哦。”
“你个鬼丫头!”沈茂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心念却是在不停的转动。云卿说的对,看明帝的意思,国库里存银是不够了,若他单个人出,拼尽全力也不敢超过之前国库拨出的数量,可若是众多富商一起,每个人出的数量不大,可凑在一起,数量一定要超出,这个超出一些,也不会引来陛下的觊觎,毕竟是众多人的力量。
人,是越多越好,不管出多少,也算是一份力量,但是每个人出的分量必须要在能出数量的一半以下,这样一来是为了防止下一次明帝还用这种名义再来要钱,那么也不会太过于窘迫,二来,则是防止明帝认为富商太富有,而心有不平。
沈茂觉得云卿说的非常好,想了想,“那就这样,之前咱们分支出去的宗庙的地方已经选好,这次就说在建宗庙的同时,将祠堂也翻修一番,如此一来,借口也有了,还可以借着运石搬砖的车子,将银砖运出去,又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他边说边点头,觉得心头陡然轻了不少,“若你不是爹的女儿,爹可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啊!”
云卿嘻嘻一笑,“就是因为是爹的女儿,才格外的聪明啊!”
沈茂看她得意的样子,宠溺又好笑的摇摇头,又与云卿商量了一下关于筹集赈灾款细节上的问题,打算好好整理一下,明日再去见明帝一次,将这个想法正式在君王面前提出。
云卿也不再打扰他,心中带着十分的庆幸,幸好自己有一个明理的父亲,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若不然换上一个一意孤行的人,她的想法便很难让人接受了。
次日,沈茂请求见明帝,在进去一个时辰之后,满脸喜气的出来,云卿得知,沈茂所提出的由江南富商一起为赈灾之事捐款得到了明帝的赞同。接着,沈茂便出门,让人发帖,将江南有名望的富商一同请到了扬州最好的醉仙楼中,将此事和明帝的意思表达出来。
不管是碍于明帝的旨意,还是想要真正的捐款,总之他们都觉得此事可行,并在有能力有名望的富商里将此事传播了开来。
明帝下扬州第五日的安排,是与扬州府万民一起登船赏灯。
大概是沈茂提出的赈灾一案让圣颜大悦,那日明帝龙口一开,让沈府女眷也一同登楼赏灯。
云卿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一笑,却是抬起头问道:“你去通知表小姐,今晚陛下和皇后邀请沈府女眷登楼赏灯。”
流翠先是一愣,这表小姐自上次参加皇后宴席回来后,就一直在jú客院,据说是非常用心的伺候着谢姨妈,若是云卿不说,她想都没想到韦凝紫这个人。
虽然云卿一直都没明说过不喜欢韦凝紫,可是流翠是贴身伺候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再加上之前云卿几次三番让她私下准备的一些,那都是对付这个表小姐的,也晓得韦凝紫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站在一旁假装收拾东西,实则一直在留意云卿和流翠说什么的雪兰,故意转过头来,惊奇道:“小姐,这可是好事,可以和陛下一起赏灯,那真是天大的荣耀啊!”
说话间,那眼神里闪烁的点点光芒带着野心,非常期盼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云卿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道:“流翠,你和雪兰一起过去通知吧,早点去,也好让表姐早点准备。”
雪兰听到了,自然是高兴的跟着流翠出去,她虽然升为了二等丫环,时间长了也发现有些不对了,云卿的事qíng大多数都是jiāo代青莲和问儿做,小部分jiāo给她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换谁都可以的事务,这种事qíng做了也在主子面前讨不了好,做差了反而会倒霉,而且流翠对她则是十分的不喜欢,不管怎么巴结,流翠始终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她三番两次的想使坏,发现流翠谨慎小心,而且院子里的人对流翠也是信服的,一时半会很难做出什么让流翠彻底倒下的事qíng。
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对于云卿这个小姐,她总有些畏惧,觉得那一双凤眸好似阳光一般,能将人心底的所有yīn影都照了出来。
到了jú客院,流翠对着外头的紫薇道:“请问表小姐在吗?”
“在的。”紫薇见是云卿身边的大丫鬟,自然是不敢怠慢,进去通报了之后,掀开帘子让流翠进去了。
韦凝紫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裙,面色看起来有点憔悴,瞧见流翠后,便笑道:“怎的让你过来了,可是表妹有什么急事?”
流翠一想起她之前和谢姨妈两人做的那些事qíng,心内是不喜的,但是表面功夫,流翠一样是会做,便笑着福了福身子道:“我家大小姐看表小姐这几日都未曾出过院子,让奴婢来看看,顺便让奴婢通知表小姐,明日陛下和皇后邀请沈府女眷在临江楼赏灯,请表小姐准备一下。”
韦凝紫一听流翠说的话,眼底的神色就变了几变,连那抹笑容都显得有几分浅淡中带着恨意了。她想起前两日去参加宴会之时,被皇后娘娘重言重语说的那些话,一句句都是指责她不孝顺,不懂礼,甚至是‘不孝君亲’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为了这个,那天她连用膳都未曾,辞了礼后便回到jú客院,接连着两天都呆在院子里,伺候着成为‘活死人’的谢姨妈。
因为皇后的话,她若是再不做出这样的姿态,以后那顶帽子就会永远罩在她的头上,无论是哪家人都不敢要一个不孝的失亲女子。
她只有努力的表现着,证明自己没有不孝,并不是那样的女子,可是她始终就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她绝对也想不到,卖香墨的老板所说的话,都是云卿授意的,而云卿,则是上一世不甘而终的一缕亡魂。
今日这灯宴,她当然想参加,可是一听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邀请的,就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她的心头,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不能去,若是去了,再给皇后看到她出现在那种热闹非凡的场合,再马上一句不孝不悌,她这一生真的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生,以她的才貌,当然是要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所以即便心里再想去,她也必须生生忍着,只有忍着。
而云卿今日让流翠来通知她,就算是未卜先知,等着看她的笑话也好,她都不能去参加,想到这里,韦凝紫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掩饰住心中的不甘,笑中带着一点歉意道:“明日的赏灯宴只怕是不能去了,我娘抱恙在chuáng,我得随身伺候着。”
她说的轻飘飘的,说的话不真诚,里面的遗憾倒是真实,让雪兰看到都觉得可惜了起来。
大小姐让流翠来通知人家参加宴会,是明知道谢姨妈不能起chuáng,故意的吧,看看表小姐,是多么的可怜,便道:“谢姨妈身体抱恙,身边也有红袖红霞伺候,你就去一个晚上,应该无大碍吧。”
其实雪兰心里并不是真正的为韦凝紫着想,她是羡慕韦凝紫有这个机会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接触,却偏偏为了病人不能去,真心觉得可惜。如是她能去就好……
流翠一听雪兰说的话,顿时不悦了起来,主子说话,她这个丫鬟怎么就cha嘴,话语里还带着那种期盼的语气,于是斥道:“去不去是表小姐决定,表小姐是主子,用的着你这个奴婢去说吗?”
雪兰被她这么一训斥,瘪了瘪嘴,眼底却都是不甘,我这个奴婢怎么了,你流翠就算再得小姐的欢心,不也是个奴婢,凭什么在这对我喝斥的!
两人一来一去的时候,韦凝紫却在打量这个眼生的,叫做雪兰的丫鬟。
在归雁阁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这个丫鬟几眼,面容算的上俏丽动人,嘴巴也灵活,好似是云卿的二等丫环,但是她却对她印象不深。
仔细回想了一下,韦凝紫发现,云卿对这个丫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也极少让她在屋中停留,看来是不太受宠和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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