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此时大怒之中,哪里还有心思明察,她刚夸了谢氏,就出了现在这一幕,这不是打她的嘴巴子么,凌厉的目光扫过谢氏,冷声道:“不是你有意为之还能有谁,荣松堂我不在的时候姨娘她们不能随意进出,里面的丫鬟婆子都是你一手安排,所有的事务都由你过手,难道还会是我自己把这个晦气东西丢进来的吗?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今日特地安排这么一出,好活活的气死我!”
老夫人说着就开始咳了起来,面色涨红,显然是真的气到了,王嬷嬷立即上前给老夫人摸着背心,碧莲赶紧换了一杯清水端过来给老夫人喝下。
沈茂知道谢氏和母亲素来不合,可是谢氏十余年来一直都恭谨伺候,没有半点逾越,应该不会在这样的事qíng上故意如此作为,再抬头看谢氏,满脸都是不解和害怕,心想有可能是哪个小丫鬟抓了雀鸟来玩,结果落在老夫人屋中,立即陪笑道:“母亲息怒,文娘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母亲,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qíng?”
闻言,老夫人靠在王嬷嬷身上,更是大怒,手掌狠狠的在榻上猛拍几下,对着沈茂道:“你就知道维护你媳妇,可有把我这个娘亲放在眼底,你说她尽心尽力的伺候我,可这死雀她怎么解释,生不出孙子也就罢了,就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屋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cha话,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谢氏,每次一起争执,便会拿着谢氏没生孙子这一点做筏子,谢氏便是有理也会变得没理。沈茂更是出不得半点声,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他说多了就是不孝,只能等会再安慰一会谢氏。
眼见谢氏被老夫人数落得脸色青白jiāo错,脸面尽失,谢姨妈心里痛快了几分,这个嫡姐,在家中的时候就总是表现得宽厚大度,什么都让着她,其实居心最是莫测,父亲每次总是骂她爱争爱抢,如今总算是有人能收拾得了谢氏了。不过眼看老夫人把事qíng越扯越远了,便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切莫再要动气,虽说有死物实在不吉利,但姐姐在府中每日要处理的事qíng又多,偶有纰漏也是常事,让她给您谢个罪就好了,省的气坏了身子。”
一番话表面上是帮着谢氏,实际上全是责怪,一来说谢氏没有能力,作为当家主母宅中事务都管理不好,二来让谢氏谢罪,便是直接定下谢氏故意丢死雀的罪。若谢氏今日真谢罪了,以后宅院里老太太要安排其他人管事她也没办法反对。
看着谢氏脸色微微一变,望向谢姨妈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云卿暗暗笑了笑,她一直不开口的原因的就是等着谢姨妈出来说这番话,让谢氏好好认识一下她这个表面亲善的妹妹真面目。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老夫人的面前裣衽行礼,轻柔的开口道:“祖母请息怒,依云卿看,今日屋中出现此物可不一般。”
老夫人见她面色从容,眼神明亮,似是有不同的说法,不冷不热道:“你倒是说说,如何个不一般?”
看来这些时日花心思哄好祖母没白费,若是以前,只怕祖母早就迁怒于她了,哪还容得她开口说话。她浅浅一笑,走到被沈茂用帕子包起来的死雀旁边,目若点漆,启唇道:“祖母和爹请看,这只雀鸟头,颈,背到尾都闪现紫色的光泽,两翅都是黑色而在翼肩有一白斑,你们可知是什么鸟儿?”
王嬷嬷听云卿形容,便开口道:“这是喜鹊呢。”
“王嬷嬷到底见识多,此鸟正是喜鹊。”云卿望着她淡淡一笑,又转头对着老夫人道:“祖母,自古以来喜鹊就是好运和福气的象征,它出现在哪,就代表哪家有喜事,今日喜鹊出现在家中,正是祖母归来的好兆头。”
听这么一说,老夫人面色稍霁,连呼吸都没开始那么喘了,谢姨妈见状gān笑一声,装作惊讶道:“姨侄女这话说的没错,可喜鹊死在屋中,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了吧?”
言罢,沈茂锁眉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奇怪,谢氏也蹙起眉尖,眸中疑虑更深,就连那些丫鬟都多看了她几眼,这姨妈进门是想家宅不宁么,眼见大小姐哄的老夫人开心点,她又张口乱说。
对于谢姨妈会说的话,云卿自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一点都不慌张,转过身来对着谢姨妈深深的一笑,嘴角绽出花般的蜜意,“谢姨妈说的正是,喜鹊飞来屋中是因祖母归来喜气盈胜,突如其来的就倒在地上,一定是因有什么与喜气冲撞了才会如此。”
听了云卿的话,老夫人暗道,她回来的时候有喜鹊进屋,却因为冲撞了何物喜鹊才死了,抬头正巧看着淡白色素服,素面朝天的谢姨妈和韦凝紫,眼色露出一丝了然来。
韦凝紫眼看云卿一步步的把矛头拉到自己和娘身上,站出来行礼道:“祖母的院子时时都有人看着,这只喜鹊是飞来房中后死的,还是有人故意丢的,难道没人注意到吗?”要是下人说没有看见,就算云卿巧言善辩也没用,谢氏今日依旧是要倒大霉。这喜鹊是娘抓进来的,会有人看见才怪。
闻言,云卿嘴角含笑,深深的看了韦凝紫一眼,老夫人眼神yīn鸷的环顾一圈周围的丫鬟婆子……
046 窃jī不成蚀把米
看守院子的管事陈妈妈上前道:“回老夫人,方才奴婢出院子迎接您的时候,眼角撇见一个紫黑色的影子呢,结果一转头,又没看见了,料想定是喜鹊进屋了。”
本来抱定了主意的韦凝紫看着眼前明显睁眼说瞎话的陈妈妈,面上略带着点试探道:“妈妈,你余光一见就确定是这只喜鹊飞进来了,莫不是看花了眼?”
陈妈妈转过来,眼角带着鄙视,口中话语铿锵:“表小姐,奴婢平日里管着老太太院中大小事务,在奴婢眼皮子底下几乎没犯过错,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再拉其他人问问。”她顺手点了一个二等丫环碧水,目光严厉的问道:“现在表小姐不相信我的话,你是今日值班看着门口的,你看到喜鹊飞进来了吗?”
碧水垂着头道:“回老夫人,奴婢在门口看着喜鹊飞进来的,和大小姐所说一般,喜鹊是个好兆头,奴婢想着今日老夫人回来,喜鹊飞进来定然是福禄双全的意思,便没有阻拦,请老夫人恕罪。”她说着就跪了下来。
眼看其他人的证词都偏向谢氏那一方,谢姨妈望着陈妈妈和碧水,两眼she出冷冰冰的光来,声色俱厉道:“你们睁眼说瞎话,这喜鹊真的是自己飞进来的吗?莫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云卿微垂着头,谢姨妈也好意思说良心两个字,她故意将死雀丢进祖母的房里,才是真正的良心被狗吃了。
谢姨妈的架势十足,脸色也异常的严肃,可是屋中没有一个人被她吓到,目光反而更为轻视。要知道,老夫人的院子就是谢氏也不会轻易cha手,这里面的丫鬟婆子在府中都比其他同等的丫鬟婆子有脸面一些,最是会看衣做人,早就暗地观察谢姨妈母女穿着一般,又知道她是个投奔府中来的亲戚,心里便存了轻视,此时对她们还出言喝斥,当即心中就生了气。
陈妈妈更是一把就跪了下来,委屈道:“老夫人,若是奴婢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可碧水也见到了,本来喜鹊飞进来就是好事,为什么有人应要说成是故意丢进来的,莫非是想要施个下马威给奴婢们看,奴婢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是老夫人的福气是真真的,不能让人rǔ没了去。”
她是老夫人的陪房,这么多年在院中的地位也就仅次于王嬷嬷。对于两人的说法,老夫人当然选择相信自己人,望着谢姨妈和韦凝紫越发觉得她们不顺眼,戴着重孝冲撞了她也就罢了,还硬要栽赃说是谢氏丢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清楚了,陈妈妈,碧水你们两个起来吧。”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冒着冷冷的光芒扫过谢姨妈和韦凝紫,若不是念着谢姨妈曾经救过她,她实在很想大骂两人一顿。
谢姨妈知道老夫人肯定认为是她冲撞的,她一百个清楚这死喜鹊绝对不是飞来的,而是她中途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偷偷派人去买来掐死后再丢进来的,原想着陷害谢氏,没想到偷jī不成反蚀一把米,惹得老夫人是越发的不喜她们,这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还要张口辩论,韦凝紫一把拉住她,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才咬着牙愤愤的收了声。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这些下人向着谢氏,一口咬定早有喜鹊飞了进来,她百口莫辩,总不会说出喜鹊是她故意丢进来的,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到底还是谢氏yīn险,刚才在大门口做的那副姐妹qíng深的样子,其实背后早和下人串通好了做假证,还有那个沈云卿,一只死鸟她也能靠着一张嘴说成是福气,真是尖牙俐齿,无耻至极,不愧是谢氏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qiáng吞满腔的怒气,目光yīn毒的望向云卿,正好遇见那一双幽深如雾的凤眸含着笑意看过来,明明是和柔的笑意,在谢姨妈看来总觉得异常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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