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不禁的挑了挑秀眉,笑道:“元后美貌动人,名传天下,云卿不敢。”
德妃笑道:“其实也不是很像,初看上面容有着三分相似而已,再看便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你和她的不一样,绝不会令人混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的一笑,头上的步摇cha在高高束起的发髻之上,生出淡薄的光晕,“本宫极少出宫殿,与本宫相识的人也并不多,今日能想到请安嫔借礼服的人,本来我以为是珍妃,后来见到世子妃你,便明白,一切都是世子妃所设计。这宫中生存,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难免会被诸多事牵扯到其中,一个人是孤掌难鸣的,更多的时候需要团结才是王道。”
这便是德妃明确的在示好了,如果德妃肯与章滢做盟友,自然是好的。虽然现在皇后已经被幽禁了,然而魏贵妃这次没有掌权,必然不会甘心,又因为魏贵妃对云卿心有不满,她要想下手,不会挑德妃先开刀,首先便会选择根基尚浅的章滢了。
德妃今日邀她来说这些话,其实就是因为看穿了今日这一切都是由云卿设计的,比起章滢,云卿的心思更深更沉,要想和珍妃结成联盟,必定先要让云卿放心才行,德妃显然也不想有云卿这样的对手。
云卿抬头望着一只只在树枝上跳跃的小鸟,从此以后,章滢才是生活在这金丝笼一般皇宫里的鸟儿,如何避开暗中之手,争取在鸟笼里活的更惬意一点,是章滢必须自己做到的。
她今次出手帮忙,并不是要事事都帮章滢,而是因为这件事涉及了沈家,牵涉到自身,不得不cha入到后宫中的事qíng,未曾想到给德妃留下这样一个印象。但是有了德妃这个助力,章滢在宫中会更舒畅一点,因为章滢要的只是常立后宫不倒,保得xing命周全,对于其他的并不在乎,而德妃以目前的身体,对于宠爱,只怕是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辅助五皇子了。
利益不相冲突的人,才能真正的结盟。云卿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一个命妇,宫中之事并不能cha手,德妃与珍妃一见投缘,我替珍妃开心。”
德妃一听话中的意思,目光里露出一丝明了,知道这瑾王世子妃果然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她既说出了她对自己放下心来,其次又是表明了自己和珍妃之间的关系,能对朋友如此上心的人,在这京城名利场中实在是太少了,三则也说明了她的立场,她不是宫中的妃嫔,不可能事事都顾到,德妃要合作的人是珍妃,她们两人才是盟友。
德妃微微的咳了两咳,面色雪白单薄,没有一丝儿血色,只有那青色的血管在额角浮现,“此时已近午时,想必未央宫的来客已经散去,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珍妃吧。”
一般人是不能时时进宫的,更何况是随意出入后宫,只有宣召或者明帝给与特别待遇才可以进来探视,今日因为祭礼,云卿才得以见到章滢,自然想和她说一说话,等会御凤檀出来,便要出宫了,这一次以后,只怕又有段时间不能见到章滢,便点头道:“好。”
到了未央宫的时候,果然如德妃所说的一般,殿中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章滢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平日着的衣裙,看到德妃后对着她行了一个礼,德妃扶住她的手,还了礼笑道:“珍妃无需要这样客气。”
章滢请了德妃坐下,这才道:“今日承蒙德妃的帮忙,章滢才有如今协理六宫之权。”她说完朝着云卿一笑,让云卿坐下,自己则坐到上首的位置。
德妃摇头道:“协理六宫之权,那都是陛下对你的信任和宠爱,你要谢的,是陛下,若是说礼服之事,我还能沾上一些功劳,但是最大的功臣还是安嫔了,若不是她到我那去跟我说了此事,我也不能及时的赶到,将礼服送过来了。”
章滢点点头,头上的翠玉凤首簪子有着冰冷润泽的光亮,对着云卿一笑,原来今日是云卿想好了计策之后,章滢便请了向来关系好的安嫔,让十公主想办法将陛下引到了未央宫来,要知道这飞鸟衔衣虽然是奇特,若是明帝没有亲眼看到,也不是觉得神奇和惊叹,进而不再深究这件事qíng。
十公主素来得明帝的喜爱,又活泼动人,年岁不大,不会让人觉得是刻意而为,刚巧和章滢以前又是陪读的关系,说起章滢的事来也显得理所当然,不会突兀。而礼服的事,则章滢一时疏忽了,是云卿让宫女去与安嫔提出来,安嫔进宫多年,宫中的人际关系比起云卿和章滢自然是要好一些,又因为德妃为人处事素来给人是温和不争的印象,安嫔才求到了她的宫中去。
这其中的一切,都是一件件的连接起来,少一个人,少一个动作都很可能功亏一篑,章滢自然是明白,目带感激道:“安嫔我自然是要谢的,可若不是德妃你大方温和,礼服你亦可不借,也无人能非议。今日之恩,记在心中,礼服待我清洗gān净之后,再差人给你送过去。”
德妃摇头,因为身体不大好的缘故,所以她的动作很轻微,声音也柔和,好在殿内安静,倒也听的十分清晰,“今日之事,珍妃需好好记在心上,万事皆要小心保重,勿要因事小而不在意,有些事不是时时都会有人提点解决的。”
章滢与云卿飞快的在空中jiāo织了一眼,面露愧色,微微垂首道:“谢谢德妃提点,我以后自会多多注意。”
言毕,便在心中思索,今日若不是云卿发现端倪到她殿中来,如今被幽禁的恐怕就不是皇后,而是她了。
章滢不禁想到云卿所安排的这一切事qíng,云卿连仓库里布料的处理方法都想好了,以先祖显灵为借口,将布料全部都销毁,杜绝了日后因为这批布料再生任何事端的可能,方方面面,前后左右,都考虑得十分清楚。她日后可要多多学习才是。
“日后你多多注意,多多小心便是,此事已经过了,就当是上了一堂课吧。”云卿笑着安慰章滢。很多事,不是一说就能做到的,必须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章滢这两个月来没有受到损伤,已经进步颇多了。
三人的说着话儿,未央宫内一片和睦,而此时的储秀宫内,则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四皇子踏入储秀宫,便见里面的宫女开始有序带上自己的东西,一个一个接受侍卫的检查,离开储秀宫,因为明帝下旨,将皇后幽禁在此,连她身边的一gān用度使唤之人,都减少三分之二,也就是空有皇后之名在这里。
他面无表qíng的望着这一切,眸中的yīn寒散于全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生人莫近气息,仿佛随时可以将人冷死在他的身周。谁都知道皇后被幽禁了,这位皇子素来xing格就冷戾,此时那些路过的宫女内侍望着这四皇子,无不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提着东西,避开这具移动的瘟神,恨不得脚尖着地,不要发生一丁点的声音才好。
李元站在殿中,对着皇后道:“皇后,陛下让奴才将凤印收上来。”他口中依旧称呼着‘皇后’,然而说话却没了以往的那份毕恭毕敬,毕竟皇后已经只是一个废后,今生是没有希望再出储秀宫了,名存实亡已经是不可以改变的事实了。这样一个皇后是没有人会放在眼底了,宫中是最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之地,何况还是从天堂掉到地狱,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皇后依旧端坐在凤座之上,她已经洗gān净哭泣的痕迹,脸上的妆容也重新画了一遍,全身的衣饰一丝不乱,冷眼看着站的笔直不见恭敬的李元,冷冷地道:“李副总管来的真快。”
李元皮笑ròu不笑地道:“陛下特意吩咐奴才收回凤印,做奴才岂能不好好执行,还望皇后莫要见怪。”他说的十分客气,可姿势却没有一丝恭敬之态,身子都未曾躬下,挑眉动眼的明显未将皇后放在眼底。
“大胆奴才,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米嬷嬷是皇后从薛家带进宫,又是皇后的rǔ娘,在她心中,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便被幽禁,依旧是皇后。此时见李元这个阉人姿态如此倨傲,顿时见不过眼,怒目斥道。
李元横眼看着米嬷嬷,眸子里充满了轻视,冷笑道:“米嬷嬷,请问我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了,是未曾行礼,还是没有自称‘奴才’,若是有,还请米嬷嬷直说,以不尊皇后之罪告到陛下之前便是。”他说着,还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微微一躬身,以示敬重。
要说他有什么错,是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尊敬,可若要真指出他哪里不敬,还偏偏说不出来。而且皇后刚被陛下怒斥幽禁,此时就算去找陛下,陛下也一定不会见皇后和她身边的人,李元这是故意说来刺人心的。米嬷嬷在一旁气的怒目圆瞪,嘴唇一张一合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担心的望着皇后,毕竟皇后锦衣玉食长大,出嫁前是薛家贵女,出嫁后又一直身份高贵,除了明帝,哪里有人给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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