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医睁眼看到宣韶,随意地摆了摆手招呼他坐下,转头对汀兰道:“其他几个达官显贵的药方,你随便写吧。看来看去无非就是那么些龌龊病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禁yù,可惜没人愿意听,还眼巴巴地来老夫这里求药,你琢磨着给他们开就是了,吃不死人就行。”
汀兰在蒋太医身边,见识过各种病症,自然不是如一般的闺阁小姐那样会对蒋太医的话题避讳,闻言捂嘴一笑,便又坐下低头挥笔了。
“今**来此可是有什么事qíng?”蒋太医打了个呵欠,斜睨着宣韶道。
宣韶点了点头,淡声道:“韶有事请求蒋太医帮忙。”
蒋太医笑了两声,他声音粗哑暗涩,这么笑着很是刺耳难听。宣韶与汀兰却是面不改色。
“臭小子长大了,哪里还需要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你这一走就是四年,也没见给老夫报个平安,显然是不把老夫放在心上,老夫为何要帮你?不帮”
宣韶抿了抿唇,却是上前跪在了蒋太医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徒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请师父原谅。”
蒋太医却是吃了一惊,想出手来扶,但是想着自己刚刚的立场,勉qiáng将手收住了,只是他的动作还是落入了宣韶的眼中,宣韶眼中一暖。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蒋太医,虽然蒋太医xing子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却极为护短,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很是宽容。
这些年蒋太医在宣韶的心目中的地位,亦师亦父,即便是没有事qíng来求蒋太医帮忙,宣韶也会找机会来给蒋太医磕头认错的。
蒋太医又坐回了自己的摇椅:“行了行了,起身吧,有什么事qíng就说。能不能帮看老夫的心qíng。”
宣韶站起了身,整了整衣袍:“是为了韶的婚事。”
“什么?”蒋太医惊讶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写字的汀兰也面带讶异地看了过来。
从礼亲王府里出来后,宣韶心qíng有些莫名的飞扬。
他甚至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这时候宣韶才发觉,这次回京之后他不自觉的想要笑的时候多了起来。
而每次都或多或少地与一个人有关系。
父亲曾经对年少的他说过,当你遇到一个人,觉得即使是看着她也觉得开心的话,那么就不要放过觉得即便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的话那就更不能放过宣韶当时正在练剑,因为有一处地方一直没有参悟透,所以父亲的话他当时只当是父亲喝醉了又来胡言乱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然地转身去了外头的院子继续练剑。
不知道为何,原本以为根本没有听进去的话,这个时候却在耳边响起来了。
这一晚,是宣韶与三娘相约的日子。
宣韶依旧是在子时的时候潜进了三娘的房里,这种事qíng他做得多了,早已经驾轻就熟。当然,以前的那些不是女子的闺房。
三娘这一次正伏案在写字,听见宣韶进来之前可以弄出的轻响,三娘便将手中的笔放下了,起身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带着些笑意看将过来,让人不忍移眸,也忍不住想要回她一笑。
宣韶知道三娘每日要帮他画图,很是幸苦,因此也不耽搁,开门见山道:“我已经查过沈惟之妻身死之事,果然有些蹊跷。”
三娘闻言,起身走到了宣韶的身边,面带忧色:“如何蹊跷?”
宣韶见到三娘的表qíng,皱了皱眉:“沈夫人身边原本伺候的人都让沈惟发卖了,可是出了京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恐怕……”
三娘心中一惊,面上就有些发白,宣韶不忍心见她如此,开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
三娘勉qiáng笑了笑:“可还查到些别的,孙家小姐的死因可查到了?”
宣韶闻言,面上却是有些犹豫。三娘偏了偏头,看看宣韶一会儿,有些了悟道:“若是因为时日有些久远,查不到也没有关系的。”
宣韶却是摇了摇头:“非是如此。”神鹰卫想要查的事qíng,即便死者已然入土,也是能挖出来检验尸体的,只是查到的结果却不好与三娘说起。
三娘却是有些好奇了,她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斜睨了宣韶一眼:“是我托你去查的,你也已经答应了会告诉我真相,现在你明明查到了结果却不告知,。宣公子,你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宣韶一愣,但是见她一脸娇俏的模样,虽是笑话他言而无信,但是语调却是糯糯软软,带了不易察觉的娇嗔,宣韶感觉自己心中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见三娘似乎要目录失望,宣韶想了想,还是道:“孙姑娘她,死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此话一出,宣韶脸上很是有些尴尬。但是他面上清冷惯了,便也只装作了若无其事往书案边走去。
上好的雪白的云雁纸,铺陈在了书案上,宣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却是顿住了。
只见云雁纸上,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的洒脱笔迹,写了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笔迹别人见了可能不认识,但是宣韶曾经与三娘有过书信往来,他是认得的。虽然刚开始看到女子的字能写出这种风骨他有些惊讶,但是待接触了三娘久了他也释然了,三娘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只是现在宣韶没有功夫去品评三娘的字一番,他只是盯着那首诗有些发愣。
但为君故……但为君故……
宣韶的字就是君仪。
三娘本是为孙家小姐的事qíng惊讶,转头见宣韶盯着案上的某处发愣,三娘眼神一闪,却是急急上前,将那张写了字的云雁纸一把扯到了自己的手上,脸上有些红,也不抬头,只匆匆将那纸折好了用一旁的一本字帖压住了,却犹不放心,又将几本书案上的书压在了上头。
做完了这些,三娘有些心安地抬头,却正好看见宣韶那深邃幽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三娘脸上更红,撇开了视线。
三娘此时心中也是复杂的,她这番作为自然是算计过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刚刚对上宣韶的眸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似是漏跳了一拍。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相争
房里的气氛似乎是凝固住了,但是这种凝固却不是那种紧张的,让人无法呼吸的的尴尬氛围。这种凝固就像是一生当中那几个对你很重要的画面,让你想要捕捉下来,珍藏起来,在无限漫长的生命中偶尔想拿出来晒一晒阳光,想要与当时场景中的那人一起分享,相视一笑。
宣韶一直盯着低着头两手无措地绕着压裙上流苏的三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三娘侧脸上的绯云。
如果三娘这个时候抬头一定能看到宣韶的眼睛中那原本漆黑如夜色的眸子中有了一抹如琉璃般璀璨的光芒,我们可以把它命名为——雀跃。
三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面对宣韶的时候有这种感觉心脏被狠狠撞击的感觉了,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有些喜欢这个男子的,那她前世也是白活了。
可是三娘的无措并非全是装出来的,她也已经明白为何前世家人会严令禁止她谈恋爱,因为这种心跳的频率让曾经尝过心脏衰竭的她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三娘下意识地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心跳。
于是她在最初的悸动之后,此时其实是在分析自己对宣韶动心的原因。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心里暗示”,三娘觉得自己是因为自己将宣韶与自己的未来绑在了一张chuáng上——不,是船上,所以暗示了自己要爱上他,才会对她动心。她以前曾经听过几次心理学的讲座,听一个德国心理学家曾经说过,在某种qíng况下,心理暗示会让穿墙也成为可能,所以在病理学上,用意念控制癌细胞的扩散并非没有可能……
乱七八糟的一通想之后,三娘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心跳也渐渐平复,于是她抬起头瞪了宣韶一眼,嗔道:“看什么看画图了”
宣韶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三娘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宣韶,见他果然是真的笑开了。他容颜本就俊美bī人,这一笑却是如拨云见月一般,让人不敢正视。
死妖孽三娘咬牙暗骂。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啊怕自己又要心律不齐,三娘忙咳了一声,绕过宣韶走到书案旁,抚起衣袖拿起了炭笔,瞪了宣韶一眼:“赶紧的,开始了。”
宣韶二话不说,走了近来。
两人一番合作,自然更为默契,这一次更是比上回早了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宣韶默默地将图纸收起:“这是最后一张图了。”
三娘扫了宣韶一眼:“嗯。”
宣韶顿了顿,又道:“过几日我会去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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