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dòng中gān燥而温暖,且应是常有人居住的,布置的十分温馨,一应家常用品应有尽有,无一不jīng致。
浑身都湿透了的苏梅,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顾不得自己,先迅速的解下了背上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脸和身上的衣裳,这才舒了口气,抱起他,轻轻的安置到石chuáng上。
那石chuáng上,还躺着个青年男子,他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看隆起被子的弧度,身姿应是魁梧有力的,只粗矿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
苏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美丽却带着些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温qíng。她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到一边去换了衣服,又将她采回来的杂糙树枝一一洗净,按照独特的配置,开始熬起药来。
山dòng中,很快飘起一股难闻的臭味。
苏梅却好似根本没闻到,依然遵照她记忆中的方法,一丝不苟的添加着药材,连频率和顺序,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谨慎而专注。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采回来的一篮子糙药早已经全部添加到药罐中。灼热的火在药罐下面摇曳生姿,慢慢的,山dòng中那股子熏人的臭味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馨香。
苏梅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她小心翼翼的取下药罐,放入预备好的冷水中,滚烫的瓦罐落入冷水,发出“嗤嗤”的响声,那股馨香味儿,更浓了些。
两分钟后,她揭开盖子,倒掉里面剩余的汁水,底部,赫然凝结出了的一层碧绿透明膏状物。
“回元膏!”苏梅惊呼一声,满面欣喜的将之取了出来,趁热喂进了石chuáng上躺着的男人口中。
药膏入口即化,男人不自觉的,喉头滚动,吞咽了下去。
几乎是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男人苍白的面色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就连原本微不可查的呼吸,也变得浓重平稳了起来。
起死回生,在她的手中,如此简单。
☆、47第046章
满含期望,殷切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
且不说苏梅喂那石chuáng上昏迷的男子吃了药之后,便枯守在一旁等着他苏醒过来时的心qíng。只说白清看了那铁证一般的袁氏族谱,痛哭了一场,然后目送着兄长和肖肃联袂进宫,去为她讨回一个公道时,那份殷切和焦急,简直让她坐立难安。
成败在此一举了,她重生以后,一直绸缪的事qíng,终于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了结了。若是上天怜她,让她回来是要给她一次悔过和幸福的机会,那么,只希望从此以后,她与他们,再无瓜葛。
可惜,希望永远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恰恰是用来打破希望的。
正当她满怀着即将要甩脱前世包袱的轻松感笑逐颜开时,有两个领路的婆子,引着一个打扮得十分素净的女子进来,通报道:“小姐,王家小姐来看你了!”
伫立在窗前凝望天空的白清回过身来,便看见那个踏进了屋,正自顾着解下灰色鼠皮披风的女子。
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肌肤晶莹如玉,细腻白皙,粉嫩的腮边微微泛着红晕,娇美诱人。秀挺的琼鼻,樱桃般的小口,加上一双微微上挑,带着点儿妩媚气息的眼睛,端得是一个娇柔美丽的姑娘。
她身着月牙白锦云小袄,下配着同色系的掐花绫棉裙,外罩一件浅蓝缂丝小褂,微松的发髻上,也只随意的别了几朵点缀着南珠的珠花。如此清雅素净的装扮,配上一身柔弱纤细的气质,更是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婀娜多姿,柔美娇怜。
这人,却正是帮着袁茂林设计让她入了qíng网,最后却又勾引了她的丈夫,还投靠了苏梅,陷她于死地的王淑仪。
看见她的那一刻,白清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不同于对涂氏和芊若的恨,对这个女人,她竟是连恨,都恨不起来。
因为,她的人生,从开始到最后,一直都那么的悲惨。
她,王氏淑仪,与王平之一样,同是出自燕京王家。与王平之的偏房庶出不同,她乃是嫡支嫡系嫡出之女,原本应当享尽父母亲人的宠爱,却不料初生就没了祖父,之后又接连丧父丧母,被祖母视为克亲之人,差点被溺死。好在得前来奔丧的舅舅襄阳候巩琚怜惜,接回了巩家照顾,才得以安身。可惜,巩家除了襄阳候,旁的没一个人喜欢她这个克亲之人,表姐妹们最喜欢的,就是想尽了办法去折磨她。
后来,还是在一次宴会中,得了白清的青眼,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而她,也是除开涂氏之外,白清唯一认可的闺中密友。从初识她为她打抱不平开始,那么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去保护她,照顾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被护在她羽翼下那么多年的女人,竟然会背叛她。
而到最后,她背叛了她,自己却也依然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苏梅恨她,因为她抢了属于她的丈夫;恨袁茂林,因为他忘记了他曾经的承诺。而王淑仪呢?她与袁茂林暗通款曲,背叛丈夫的同时,还背叛了自己的朋友,苏梅为人最恨背叛,又岂会容得下她。
到最后,她白清因火烧赈灾粮被赐死。袁茂林被阉割,送进了苏梅的公主府里,做了个小太监。而王淑仪,则曝出了背夫通jian之罪,由其舅襄阳候亲自将之浸了猪笼。
也不知,她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有没有半分后悔过,她对她所做的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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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打理好自己的王淑仪,发现白清不若以往相见时的欢快嬉笑,反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来。她走向白清,不解的问道:“白妹妹,你怎的如此看着我,可是我今儿的妆扮,有哪里不对?”
“没有!”白清摇头,隐晦的避开了她的碰触,走向罗汉chuáng,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方才淡淡的问道,“外面好似下雪了,你怎么来了?”
王淑仪听得她的问题,不依的扑了过来,一把掐在她脸上,娇声的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冒着大雪来看你,你还嫌弃上我了。”
白清身子一僵,抬手抓住她的胳膊,扭过头,极力的想要避开她的蹂躏。
可王淑仪看着娇柔,力气却不小,白清根本避不过。而且她的动作自然而随意,好似做过无数次一般,就连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也习以为常,只但笑不语的看着,并不上前相帮。
觉察到白清的别扭和僵硬,王淑仪松了手,没好气的问道:“怎么,我不过是回乡扫了一回墓,你就跟我生分了?亏得我去了燕京,还想着你素常喜欢各地的美食,买了好些燕京的点心果子回来,一进京就巴巴的送过来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这口气,满含着伤心与嗔怪,好似她真的是因为白清的疏离而难过一般。
可是白清却分明的从她眼睛里,看出一股子忐忑难安的味道来。
回燕京扫墓?上辈子,可没这回事。
上辈子的时候,她在七夕节顺利出嫁,虽然婚前与袁茂林见了数面,成婚初始也有些不安,王淑仪就是打着陪伴她的名头,日日出入袁府,毫不避讳。而她,一直以为她们是最好的友人,她是担忧她,生怕她日子难熬,才来陪伴,从未想过,她去袁府的目的,不过是多一些与他相处的时光。
是她傻,亲自将好友送到了丈夫的chuáng上,还犹不自知,一味偏信着他们。
被背叛,也算是活该吧!
“你这是怎么了?”见白清沉默不语,王淑仪不安的神qíng已经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双手颤抖着抓住白清的手,抬眼屏退了屋中的仆从,这才急切的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你跟我说说,我们是好友,qíng同姐妹,我一定会帮你的。是不是?你跟袁公子……”言语里,充满了试探。
白清已是忍了又忍,在心底里劝说自己,要冷静,可是,听见她这话,却终究还是忍无可忍了。
“让你失望了,我好得很。”她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微笑,冷冷的道,“是袁茂林让你来试探我的吧!可惜,你来晚了,就在刚才,我哥拿着袁茂林骗婚的铁证,去皇宫觐见圣人了,也许待会儿,我与袁茂林解除婚约的旨意,就要下来了。指不定顺带着,还有骁骑营的枷锁一并送达呢!你们算计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能让我这个已经成为囊中物的傻子给逃脱了吧!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王淑仪闻言,一张泛着红晕的小脸,迅速的苍白了下去,就连眸中,也渐渐的泛起了水光,更显她娇弱柔婉的气质。
换做以往,白清见她这幅模样,肯定又会不管不顾的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忍不住的就要开口去哄她,为她出头,然后还要伏低做小的逗笑了她才能作罢。可是此刻,看见她这一副凄然悲绝的模样,她却再无半分同qíng和怜惜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上辈子,活得是那么的可笑。不但被一个假作痴qíng的男人哄去了终生,害得自家家破人亡,还被一个故作柔弱的女子,掌控玩弄于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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