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闻言,将chūn|宫图递给了“望chūn七公子”。心中百转千回。这事已经确定是徐凝芳做的无误,扳不倒阮筠婷,能借机打击翠园的狐狸jīng也是一样,脸上的笑容就显得得意洋洋。
“望chūn七公子”接过画来,又要了笔墨,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瓶,吩咐福宁用里头的蓝色液体为他磨墨,随即用刚刚墨好的墨汁,在画上的徐凝芳眉毛、眼角,鼻子下方和颌骨的位置各添了几笔,众人都伸着脖子看着,眼看略显的圆润的脸变成了漂亮的瓜子脸,眼睛变大,柳叶眉也变的细长,鼻子显得更为高挺,画中女子,俨然就是阮筠婷。
画过之后,“望chūn七公子”笑道:“那天给了那位姑娘的画便是这样了。我这种颜料里头加了些东西。墨迹gān后十二个时辰就会自动消失。”
像是怕人不信,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方形小盒子,道:“可否给我一根蜡烛。”
这个时候,自然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婵娟急忙去拿了点燃的蜡烛过来。“望chūn七公子”从小盒子里,用其中自带的银勺,舀出约米粒大小的一点红色药粉。放在蜡烛上烘烤。又拿了水含了一口,均匀的将画喷的cháo湿。
随着银勺内的粉末一点点蒸gān,发出略微辛辣的味道,chūn|宫图上方才他添补的几笔,在众人眼前奇迹般的变淡,由黑变成了暗红、浅红,最后慢慢变成了和纸张颜色相近的浅褐色。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画中阮筠婷的脸,也变成了徐凝芳的!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待到“望chūn七公子”收好了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和瓶子,老太太脸色已经铁青。刚才他说的明白。他画的是去找他作画的人。画上的徐凝芳画的惟妙惟肖,已经明摆着了!
阮筠婷泪盈于睫,似是受不了打击,柔弱的身形摇晃,哽咽着踉跄跪倒,哭道:“怎么是芳儿,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我?”
徐凝芳已经脸色惨白,手指冰凉颤抖。再老谋深算,她毕竟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老祖宗,芳儿冤枉啊,这个人一定是阮姐姐找来陷害我的。他们串通一气,要害芳儿啊!”
“住口。到了此时你还敢狡辩!”三太太站起身怒斥徐凝芳,痛心疾首的道:“枉费我当你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你竟然如此蛇蝎心肠,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父亲的宠爱和抬举吗!”
“母亲……”
“住口!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嫡女!”三太太胸口起伏,宛若怒气难消,转向老太太横眉怒目的道:“这样的品xing,不配做我三房的嫡女!老祖宗,媳妇识人不明,罔信了这毒辣的丫头,请您降罪。”
“老祖宗,芳儿冤枉,真的冤枉阿!”徐凝芳哭的肩膀颤抖,楚楚可怜。
阮筠岚扶起哭的伤心的阮筠婷,道:“我姐姐曾经不惜自己xing命将你从河里救起,留了你的xing命难道就是要你恩将仇报的吗!”
徐凝芳当日落水,阮筠婷舍身相救的事在场的姑娘们都见到了,如今徐凝芳的解释如此苍白,只喊冤枉两个字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所有人都在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
徐凝芳额头贴地,心已经凉了,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老太太疲惫的望着徐凝芳,随即qiáng自笑着,道:“小戴大人,本应该好生招待你,却不想让你看到不争气的小辈演出一场闹剧,实在是扫兴之极。”
老太太明显在表达歉意,戴明闻言忙施了一礼,道:“徐老夫人言重了,发生这样的事并非你我所愿,如今要紧的是如何处置十二姑娘,在下建议,如此歹毒之人,需得送官,jiāo由国法制裁才是。”
戴明此言一出,徐凝芳身子已经抖若筛糠,她虽罪不至死,可进了衙门说不定会扒掉一层皮,牢里哪能是她呆的了的地方?再说有进了大牢的经历,往后她还如何议婚?这一生的前途便毁了啊!
“老祖宗,芳儿知错了。老祖宗开恩,芳儿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和阮姐姐斗气了。老祖宗!”徐凝芳哭花了脸,眼泪鼻涕糊了妆,láng狈至极,叩头连连。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声,“老祖宗!”
翠姨娘穿着翠色的锦缎褙子,妆容jīng致的脸上满是泪痕,柔弱的身子跌跌撞撞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行了几步,磕头道:
“老祖宗开恩,十二姑娘毕竟是三老爷的亲骨ròu啊,若是经官,她的一生就毁了呀!都是婢妾的错,十二姑娘是受了婢妾的指使才做了此事,和她无关。她才十一岁,还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懂什么chūn|宫图。一切都是婢妾教的。请老祖宗开恩,不要难为了姑娘,严惩婢妾吧!”
翠姨娘的突然闯入,让三太太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她原本是要对付阮筠婷。如今矛头又转向了翠园的狐媚子,这两方不论谁倒了,对她都只有好处。小翠这个贱婢平日里就知道装柔弱装可怜,将三老爷迷的团团转。虽然上一次她借着老太太买宅子的事与三老爷谈了话后,三老爷到她院子里的时间就多了一些,可大多数时候。三老爷还是偏宠翠姨娘的。若今日能扳倒了她,她可真的畅快了。
徐凝芳趴伏在地,听了生母的话心念一动,差一点就直起身说“对,就是她指使我教我做的。”可转念一想,若是她将罪名毫不犹豫的推到生母身上,自己摘不gān净不说。还要落下个不孝不仁的罪名,老太太可是最喜欢孝顺的人,现在qíng势对她本就不利,已经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思及此,徐凝芳磕了个头。道:“老祖宗,今日的事都是芳儿一时糊涂一手造成的,和姨娘没有关系。”
“傻孩子,你做什么替我顶下这个罪名,是我看着阮筠婷不顺眼要对付她……”
翠姨娘心疼的看着徐凝芳,只觉女儿如此护着自己,就算为了她丢了xing命也值得了。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是婢妾的错,请老祖宗降罪于婢妾,宽恕姑娘吧!”
翠姨娘如此护着女儿。到让阮筠婷心中略有感慨,徐凝芳再可恶,翠姨娘与她却从来没有过直接冲突。虽然这娘两个都不是什么善类,可母女之间的感qíng却是真的。她在这里没有母亲疼爱保护,很羡慕。
阮筠婷站在阮筠岚身侧默默垂泪,肩膀因委屈的抽噎而耸动。更增添几分楚楚可怜。戴明看的清楚,有一股无名火沿着丹田升上心口,恨不能现在就娶阮筠婷过门,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戴明心中明白,今日之事,若传开到外头,对徐家毕竟不利,对徐家不利,对阮筠婷也就等同不利,要知道,阮筠婷如今是受徐家的庇护,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哪里不懂?况且阮筠婷在与他成婚之前,还要在这里生活近两年的时间,将徐老夫人得罪透了,对阮筠婷绝无益处。
戴明心虽如此想,口中却坚决咬住道理不松口:“既然是这位姨娘指使,那么二人一同拿去问罪就是,栽赃陷害,此等大事岂能容!?”
徐凝芳和翠姨娘都已经绝望。徐凝敏则哭着跪下求qíng道:“请老太太做主饶了姨娘和芳儿吧!”
今日局面混乱,丢人都丢在外人的面前,老太太真恨不能将这些不懂事都拿了去。可她毕竟是一家之长,做事还要为了徐家考虑。
徐凝芳是三老爷的庶女,毕竟是徐家的血脉。翠姨娘育有两女一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虽然与三太太争宠多年,可终究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今次是第一次……
最要紧的,若真的惊动了官府,徐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婷儿。”老太太疲惫的目光含着祈求,望着阮筠婷,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轻唤。
阮筠婷虽在流泪,可心中却很是冷静。戴明说要拿人治罪,其实并不可行,别说真的拿去官府以徐家的能力徐凝芳和翠姨娘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说到时候损害了徐家的颜面,对她来说事没有任何好处的。更而且,她若是多次违逆老太太,咬着徐凝芳的错处不放,必定得罪了老太太,她可还要继续在徐家生活,靠徐家的庇护才能对付吕家呢。眼角余光看到三太太得意洋洋的样子,今次她与徐凝芳,都是在三太太的掌握中,两人两败俱伤也好,一人损伤也罢,乐的人都是三太太。
所有想法千回百转也不过一瞬间的事,老太太那饱含深意的一声,已经让阮筠婷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送官一事对她没有好处,何必还要那样?
“之浅。”阮筠婷叹息了一声,以袖拭泪,道:“芳儿年纪尚小,怕也是一时糊涂。相信老祖宗定会好生调教,给她教训的。翠姨娘膝下还有个珍哥儿,他才七岁。若是珍哥儿少了生母庇护,必定会受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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