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要有这样肮脏不堪的身世?为何是他?!君兰舟从来不怨怼人生,此刻心中有无限的怨恨。他多想此刻能在她身边照顾她,但却不能。
“师傅,或许你说的对。我是该离开她,走的远远的。”君兰舟低垂着头。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水秋心担忧的皱眉,对他们的事却也别无他法,这一切。都是命。
徐承风为国捐躯,彭城被南楚叛军屠城的消息传遍了街头巷尾,大梁国百姓无不悲愤,皇帝次日便颁发了南征檄文,文中严厉指责南楚国余孽“不安一隅。有吞并天下之野心。罔顾生灵罔兴刀兵,其罪恶罄竹难书。当天地同诛。”
这话说进了所有大梁国百姓的心理,不少有志之士和热血男儿报名参军,一时间,踏平南楚的口号响遍全国。
皇帝追封徐承风为一品振国威武大将军,赐蟒袍,准衣冠冢葬入兰陵,与皇帝陵寝比邻而居,这意味着死后皇帝也不会忘记徐承风的英勇忠义,徐家三个月内又办一次大丧,府里一片素白,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这些阮筠婷都没放在心里,皇帝的无耻行径她懒得理会。许是因为徐承风这件事的影响,她心qíng低落的很,也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整日的往会同馆跑,而是呆在静思园中,其间只有罗诗敏带着蕊姐儿来看过她几次,其余的人,她盼着的君兰舟没来,别人她称病不见。
如此过了数日,阮筠婷的身子终于好了起来,却得到消息,裕王韩肃主动请战出征,皇帝竟然准奏,并不派徐兴邦前往南疆为儿子报仇。
阮筠婷斜靠在窗边的湘妃榻上,开着微敞的窗外略有些发huáng的树叶,幽幽道:“这种时候皇上不委派咱们家的人,而是派了裕王去,可见还是忌惮咱们家了。”
“是,四爷也这么说。”罗诗敏担忧的道:“近来咱们府上事qíng不断,我整日胡思乱想提心吊胆的,我看得出来,老太太各位太太和爷们都看得出来,怕是人人都担忧了。还是你好,要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不用在乎徐家未来如何,总归不会有事的。”
“我有什么好的。”阮筠婷并未回头,嘲讽一笑:“我吃苦的时候有谁知道,也没见谁羡慕过我。”
罗诗敏自知语失,从前阮筠婷吃过多少苦她是一路看过来的,现在几经波折才有了如此结果,忙道:“婷儿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忧未来。”
阮筠婷回过身安抚的微笑:“我怎么会多想呢,我是心qíng不好,说出话来才带着qíng绪。直到今日,我还不愿相信六表哥就那么去了。他死的,当真太冤枉。”
见阮筠婷如此心伤,罗诗敏忙起身到了她身边,搂着她肩膀柔声安慰:“好婷儿,你若再哭,前几日的药可都白吃了,人有多少的眼泪,能够你这样日日哭的?再说六爷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他是英勇就义的,拼的不剩一兵一卒,仍然没有放弃彭城的百姓们,他的死,让人骄傲,让人振奋,你没去外头,可能不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六爷的事迹,更有人说他是战神转世,这一劫他没度过是天上的神仙召他回去了。还有人说,战神定然保佑大梁国此番平定南楚,给六爷报仇,给三万守军洗刷冤屈,还彭城枉死的老百姓们一个公道。从来没有一次战争。老百姓们和兵士们是这样热血沸腾,存着必胜决心的,你放心,裕王定然能够凯旋而归!”
听着罗诗敏的话,阮筠婷悲凉一笑,皇帝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哀兵必胜,大梁国军队必定势如破竹。
可是,这一切都是践踏在一个个无辜枉死的冤魂之上,这些人又何辜……
九月十八是huáng道吉日。是裕王韩肃亲率五十万jīng锐铁军开拔出征之日。阮筠婷在出了徐承风的事之后第一次出门,来到南城门外为韩肃送行。
韩肃身着玄色铠甲,头戴寒铁白缨头盔。披白色披风,背脊挺直的骑在雪白高头大马之上,在他面前,是严阵以待的五十万jīng兵。五十万人手执长矛剑戟,竟没有一人闲言碎语。旷野之中,安静的只能听得见风chuī林木糙丛的沙沙声。
“三军将士听令,他日dàng平南楚还我河山之日,便是我等凯旋而归之时!战神庇佑,大梁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
五十万人的呐喊声,令天地震撼。日月动容。
韩肃面色凛然,背脊挺直,胸中顿生睥睨天下之豪气。抬手一挥:“出发!”
“踏平南楚,还我山河!踏平南楚,还我山河……”
宣誓一般的呐喊之后,队伍开拔,整齐划一的向前而去。铠甲摩擦的声音和马蹄踢踏之声掩盖了旷野中的风声。
韩肃立马山侧,眼角余光。看到右侧不远处的山包上,停着一辆灰扑扑的小马车,一个窈窕人影白衣翩翩临风而立,脑后墨发和披帛随风飞扬。
心中柔qíng不可抑制的升腾而起,韩肃策马上前,在她面前一勒缰绳,白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
“筠婷。”
“文渊。”阮筠婷仰头看他,微笑着道:“你一定要保重,凯旋归来。”
马儿来回跺步,韩肃拽着缰绳,眼神却始终都落在她身上。启程之前,能有她的这一句,当真比什么都让他振奋。
“放心!我会为……所有两国人,打出一片安定天下。”
阮筠婷此刻竟有了一些错觉,烈日下一身黑色战甲的韩肃,竟有跃马天下的雄霸之气。
韩肃微笑着带转马身,回头再对她安慰一笑:“你保重。”
“你也是。”
“驾!”韩肃双腿一夹马腹,一骑绝尘追赶队伍而去。
阮筠婷用纨扇遮挡烈日,眯着眼望着他的背影,就见那白色的披风招展,如同一面挺立的战旗,迅速融入如黑色的大河之中,成为水面上最闪亮的一点。
“郡主,咱们回吧。”婵娟在一旁等候多时,见阮筠婷还没有启程之意,柔声提醒。
阮筠婷回过神,点了点头,转回身扶着婵娟的手上了马车。
“郡主,咱们去哪儿?”
“去会同馆吧。”她已经有半月余没见过君兰舟,就连她因为徐成峰的事qíng病了,也没见君兰舟出现,他当真那样狠心,当真舍得完全放弃她?
就算他做得到,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qíng发生!
若不是认识了君兰舟,她当真不知道自己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如此执着。总之,认定了他,那就是他了。
阮筠婷在马车上,一路都在设计待会儿要出什么“状况”让君兰舟来“解救”,俗话说,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她老套的法子,能让君兰舟着急也是值得的。如此想着,几日来积压的郁闷渐渐散去,被甜蜜而取代。以至于马车缓缓停下之时,阮筠婷脸上挂着的是与往常无二的温柔笑容。
守门的侍卫见了阮筠婷,面上略有异色。
阮筠婷站在车旁,打发婵娟去通传,毕竟会同馆是公众之所,不是君兰舟的家,若若不然她早就径直自行进门了。
谁知婵娟到了门前,与那守卫说了几句话,却满脸惊愕的回来了。
“怎么了?”
“姑,郡主。君大人他,他……”
“他怎么了?”
“他接到西武国皇帝的旨意,已经与三日之前启程,回西武去了。”
阮筠婷如遭雷击,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的退后。靠在马车辕上才没有摔倒,脑海中重复的只有一个讯息,兰舟走了,他走前,都不与她道别一句,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梁城。她病时,他不来探望,他离开,也不给丝毫音讯……
“郡主,您别着急啊。君大人许是有急事,才来不及告知您一声的!”
阮筠婷摆摆手,示意婵娟不必再说下去。闭上眼。将泪水困在眼中。
很好,君兰舟做的够有决心,她这女追男的戏码上演了这么久,他终于不肯再配合她演戏,竟一走了之了。极好。极gān脆!
阮筠婷满心怨气和怒气,愤然上了马车,“启程,去教堂!”
“是!”
婵娟忙跟着上车,吩咐车把式去教堂。看着阮筠婷没有表qíng的俏脸,婵娟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为君兰舟担忧,他们家小姐动了真气可不是好玩的,她隐约觉得。君大人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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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以咱们的速度,再有三日就要到达西边最大的玉泉城了,咱们是真有这样着急?陛下到底吩咐何事,让咱们快马加鞭回去cao持?”
君兰舟面无表qíng的咬了一口gān馒头。就着水囊仰头灌了一口,对随从安国的话耳充不闻。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临阵脱逃。且逃的这般láng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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