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可他那笑容和言语中的意思。分明是谄媚于他,提起这话实为了让他在阮筠婷面前表现。
阮筠婷歪着头,柔软雪白素手撑着下巴,微笑看着他:“伏将军?”
伏鄂口gān舌燥,不知该如何继续,当着阮筠婷的面,他如何能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gān咳一声道:“在下不过是胡说罢了,倒是你,着实让我另眼相看,你如何能有这份胆识和魄力。创下如此大的家业。”
他已经很下不来台,看他涨红的脸就知道了,阮筠婷含笑又添上一笔:“归云阁这等小产业不过如此。装潢陈旧缺乏风qíng,又怎么能与绣剑山庄的星月之光媲美?不过是蝇烛之火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也入不得将军法眼。”
伏鄂行伍出身,自小于军中长大。所接触之人都是慡朗汉子,哪里曾有过这等吃瘪的时候,听着阮筠婷话,他不禁开始怀疑刚才他的话是不是被阮筠婷听到了。
君兰舟见伏鄂如此,立即体贴的转移话题:“郡主,咱们不如在归云阁用了晚饭再回去?伏将军已经吃了一下午的茶了。”
“也好。”阮筠婷极给面子的点头。对着陶掌柜招招手,陶掌柜立即过来,照着阮筠婷的吩咐去预备酒席。
伏鄂松了口气。心中怪君兰舟提起这话题,却又感激君兰舟帮他解围,皮笑ròu不笑的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君兰舟笑的更加谄媚了,起身为伏鄂斟茶:“将军请用。”
三人在归云阁用罢了饭回到府中之时已经天色大黯,阮筠婷便吩咐婵娟去库房里将她事先给徐家人预备好的礼清点清楚。明日初三,她要去徐家探望老太太。一家人团圆,她不想将君兰舟独自留下,自然是要和他一起去的,可如今伏鄂也在,她若将他扔下反而落人口舌,也只好尽地主之谊,吩咐红豆去了一趟外头,告知伏鄂明日的行程。
伏鄂刚刚梳洗完,正由福宝伺候着擦gān头发,听了红豆的禀报,慡朗笑道:“知道了,劳烦你替我谢谢你家郡主的美意,明日在下必然前去。”
红豆便行礼退下了。
福宝笑嘻嘻的说:“爷,瞧您这么开心,那徐家有什么好的?”
伏鄂大刀立马的坐在圈椅上,“徐家门第再高咱们也不用在乎,可那毕竟是端阳郡主的外祖家。”
福宝笑的越发暧昧了:“感qíng爷是为了郡主啊。您也不必着急,这事原是端王爷提起来的,他们主动,只等着您点头罢了,您现在愿意,只需给老爷说明,那端王爷还不乐的什么似的。。”
“你懂什么。”伏鄂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霍的转身道:“这位郡主哪里是庸脂俗粉?不可用对待粉头之流的方式对待他,要一步一步来才行。我虚长了二十四年,到如今才知真正的巾帼英雄并非要看容貌的,像端阳郡主,在柔美也是个女英雄,像昭阳郡主,再英姿勃勃也是个俗女人。”
福宝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了。
伏鄂推了福宝的额头一下,“你这小子,几时能开窍。”
福宝闻言笑的更憨了,主子的这些事他只当听不懂就是,免得惹麻烦上身。
次日清晨,阮筠婷便与君兰舟和伏鄂一同前往伏家。君兰舟一身素白,骑在毛色光亮的黑马上,俊美如谪仙临凡,好似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他策马跟在阮筠婷所乘的马车旁边,引得路人频频回首侧目,更有大姑娘小媳妇儿掩着口红着脸低声嘀咕什么,然后三五成群的咯咯娇笑。
原本俊秀的伏鄂脱掉战甲换上宝蓝色褂子,气势就弱了下去,如今走在街上,风光也都被君兰舟抢了过去,且他又距离阮筠婷那样近,他跟在马车的另一侧,就从未见阮筠婷挑起车帘来看他一眼,他便有些郁闷。
阮筠婷今日要带着贵客来徐家,早起就吩咐人前来通传过,待到马车缓缓停下,阮筠婷扶着君兰舟的大手踩着红漆木凳下了马车时,正看到老太太带着二太太、二奶奶王元霜、四奶奶罗诗敏以及君召英夫妇站在门前迎接。
“老祖宗。”阮筠婷笑吟吟快步迎了上去,行礼之后撒娇的挽着她手臂,“早知道要劳您出来迎接。我就不事先知会,给您个惊喜了。”
老太太点她的鼻尖,“你这丫头思虑周全是对的,君大人和伏将军亲自造访,咱们如何能失了礼数。”说着转向二人。
君兰舟老太太自来熟悉,如今见他身高似乎窜了一些,容貌越发俊美,与阮筠婷站在一处,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再看向一旁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此人身材高大健硕。生的美清目秀,身上自来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竟让她想起了已经故去的徐承风。
老太太便有些难过。
“想来这位便是伏将军吧?老身这厢有礼了。”老太太就要行礼。她一动作,身旁的晚辈们都纷纷效仿。
伏鄂见状连忙双手搀扶,恭敬又客气的道:“徐老夫人太过客气了,您是长辈,在下是晚辈。晚辈如何能受长辈的礼?况且您是端阳郡主的外祖母,咱们本就不是外人。”说着慡朗一笑。
老太太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一些意思。便有些讶然的看向阮筠婷。她身后的众人也都是深宅之中培养出的人jīng,哪里有人听不出伏鄂已经开始以自己人自居了。
王元霜眼珠一转,上前来笑道:“老祖宗,暖阁里已经预备妥当了。咱们还是往里头去吧,巧姐儿如今可是两个人了,马虎不得。”
“瞧我的记xing。”老太太眉开眼笑的侧过身作请的手势:“伏将军。君大人,里边请。”
“徐老夫人先请。”两人异口同声。
众人进了大门,过了倚门往里走,阮筠婷便快步追上了徐凝巧,悄声打趣她:“多早晚有的好消息。怎么都不告诉我?还要等到这个时候。”
徐凝巧脸上早已经羞红,白了阮筠婷一眼。不答反而道:“你也别笑话我,那位。”指了指与老太太并肩而行的伏鄂:“你父王怕是也给你安排好了。”
阮筠婷原本是与徐凝巧玩笑的,但一想到她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不然正常人也不会那般自来熟,就有些无奈。
徐凝巧见阮筠婷的表qíng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能和君召英结为连理,其中还多亏了阮筠婷帮忙,心中有些欠然的拉着阮筠婷的手摇了摇。
阮筠婷报以微笑,示意她自己没事。可心里终究还是觉得烦乱的。
暖阁里早已经预备下了茶点。众人按着身份落座,老太太与君兰舟和伏鄂闲聊起来。言谈之中,君兰舟就如同往常那般,话不多,往往都是点睛之笔,彬彬有礼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丝毫看不出他曾做过乞丐,还给人做过下人。
伏鄂则是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充分表现出他的家学渊源和优势,对待老太太甚为尊重。
老太太一双眼看遍了人世冷暖,如何瞧不出伏鄂的心思?他如今将最好的一面崭露在众人面前,就如同孔雀开屏为了吸引异xing一样,吸引的就是阮筠婷。偏偏阮筠婷久未见三房的姑娘们,正与徐凝敏、徐凝慧、徐凝巧和罗诗敏她们聊的开心,根本就没注意到。
老太太便叹了口气。看来阮筠婷并不满意端亲王为她安排的婚事。
“老祖宗,午膳已经预备得了,是摆在饭厅还是摆在暖阁。”
“就在暖阁吧。把咱们府里养的那几个小戏子也叫来,用饭时叫她们唱两出,也好娱兴。”
“是。”
一家人除了大太太之外尽数到场,阮筠婷被簇拥在女眷之中,君兰舟、君召英和伏鄂则有三老爷、二爷和四爷陪同,中间以一道紫檀木座的屏风隔开,用罢了饭上了茶点,便又继续说说笑笑的闹了一阵子,直到徐凝凝巧觉得累了,便于二太太一同先告辞。
老太太将阮筠婷拉到自己身边来,借着唱戏chuīchuī打打的声音低声问:“端王爷已经将你的亲事定了?”
阮筠婷摇头,同样低声答道:“我已与父王说明了,伏将军这里我是不会同意的。”
“傻丫头。”老太太无奈的道:“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王为你选了伏家的亲事,那可是多少名门小姐要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你却不满足。”
“我不喜欢他。”阮筠婷笑着说,眼角余光正看到伏鄂扭头看她。她便装作没看见似的,故意别开脸对老太太笑。让外人看来仿佛他们祖孙俩个说起什么高兴的事,其实她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莞尔,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一些事,叹道:“罢了,你自个儿有主意,便自个儿做决定吧,外奶奶以后是不会gān预你的婚事了。从前不允许你与君兰舟在一起,是因为你是咱们家的女儿,怕你们的关系涉及到两国关系。可现在你本身就是西武国的郡主,你们之间的那道沟渠早已经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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