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饭菜已经齐备,是摆在侧间还是摆在屋里?”
“就摆这儿吧。”
“是。”
画眉躬身退下,大太太和三太太则上前扶着老太太下地穿鞋。阮筠婷和萧北舒都站起身。正当此刻,舒翠进门道:“老太太,八姑娘、九姑娘和十二姑娘来了。”
老太太饱含深意的看了眼三太太,“他们来的倒是巧。罢了,一同来用饭吧。”
三太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让舒翠去添置餐具。
众人入座,阮筠婷坐在最下手边,才刚吃了两口,画眉又进屋来禀报,说是四爷,十一爷和十三爷到了。
老太太闻言放下筷子,帕子沾了沾嘴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太太。好好的一顿便饭,倒是被三太太刻意的变成了“巴结宴”。她一心为了孩子的未来,无可厚非,但是今日的场合却不对。
萧北舒好似不在意,对徐承茗、徐承硕和徐承珍不时为了巴结和表现提出的问题都一一作答,并且称赞了三人。
回到静思园,已经是戌时。阮筠婷洗漱之后屏退旁人,只留下红豆,令他还如平日那般,点了香在黑暗的屋子里晃动挥舞,自己则是目光追着香头瞧。
“红豆,今日府里发生何事?”
红豆动作不停,低声道:“今儿个府里有两件大事,四爷屋里的夕卉失足落水殁了。还有二奶奶屋里的笑儿,因为犯了偷窃罪,被打了二十板子送去官府,听说半路上嚷着丢不起脸面,一头撞死了。”
阮筠婷原本看着香头的目光突然顿住,看向红豆,又好似没有看她。
夕卉的死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一个婢女,勾搭了长房和三房两位爷们,这档子见不得人的事若是发生在暗地里也还好办,到了二奶奶手里,自然有她的处置。可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又经由两房太太处理,夕卉若是留着就奇怪了。可是笑儿……
笑儿一死,阮筠婷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日她的故意伤害应当是受了某人指使的,若是不将她送回去,她或许可以活命,可若不送,她对自己又会不利。
“笑儿偷了什么?”阮筠婷又开始继续盯着香头转眼珠。
红豆道:“说是二奶奶房里丢了个鎏金镶东珠的挑心,在笑儿那找到了。”
“她被拉出府去的时候说了什么?喊冤了不曾?”
“不曾喊冤,也不曾求饶,只是哭。”红豆疑惑的停顿一下,道:“姑娘,可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阮筠婷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做的很好。”如今她的心里很是沉重,这宅子中主子们的事,又搭上两个人的xing命,真真是造孽。
阮筠婷夜里睡的很不踏实,梦见自己被吕文山抓了去,绑在柴房里肆意鞭打。她哭着求饶之时,吕文山突然变成了她前世的夫君君召言,哀伤的告诉她——“你回去好生过日子吧,君家大奶奶的位置上永远都是你,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随后便用鞭子勒住了她的脖颈。
窒息之下,阮筠婷惊恐的坐起身来,额上的冷汗晶莹,顺着鼻梁和脸颊滑下,胸口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
“怎么了,梦魇了?”chuáng畔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阮筠婷却不觉得害怕,因为这几日水秋心是夜夜陪着她,只是呆在她卧房,并不会做逾距之事。也亏了有他,让她心安不少。那日太太养的波斯猫雪球跑来,险些抓伤她,在水秋心的提醒下被她多了过去,还有前日二奶奶的婢女来送礼物,不留神摔破了花瓶,碎屑险些割伤她……这几日,她当真是多灾多难。
“水叔叔。”阮筠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水秋心用袍袖帮她擦了两把脸,压低声音道:“过了今夜,七日之期便过了,那些人没得逞,以后再不会有机会了。”
“我知道,多谢你。”阮筠婷感激的微笑,在夜色下她脸上纯净的笑容显得格外圣洁。
水秋心似看的迷茫,摇了摇头道:“谢什么,你与岚哥儿好好的便好,也不算我愧对了凌月。”
“水叔叔,你对我母亲已然尽心尽力。实在无须在为了此事自苦。”
“你不懂,我有我的痴缠,与她无关。”水秋心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阮筠婷,道:“此物你转jiāo给岚哥儿。”
“这是何物?”
“他跟我要的伤药。许是怕你伤到吧。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你须得与岚哥儿相互照顾。”
离开?阮筠婷拉住水秋心的袖子:“水叔叔,你去哪。”
第116章琴萧合奏
“傻丫头,我自然不能总呆在徐家。我自由惯了,受不得拘束。”对于阮筠婷的依赖,水秋心只觉得心头似被柔软的羽毛刷过,她的神qíng不经意流露出的迷茫与惊慌,可爱的似某种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让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
“嗯。”
阮筠婷乖乖躺下,水秋心帮她掖好被子,安静的坐在她chuáng畔。
慢慢的,她沉入梦乡,心中还有些怅然,不知下一次见到水秋心是什么时候。或许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生练习一下琴技,等下次再见,要给他个惊喜。
眼看着八月就要过去,为了九月初八徐贵妃的省亲事宜,王元霜与大太太整日里忙的热火朝天。相比之下,三房的人就要清闲一些。
阮筠婷每日忙于学业,甄嬷嬷与萧北舒教导的功课她丝毫不敢怠慢,来年六月她要参加大学部的评优考试,若是能通过自然是好的。
不过就算再忙,每日她仍会命人将凤尾焦琴抬到静思园北侧葡萄架下,至少要抚上半个时辰。有了萧北舒这个jīng于琴艺的音痴,她倒是得了许多现下流行的好曲谱。练习的同时,也会将前世觉得好的曲子拿出来弹奏,最爱弹奏的,便是那曲《问qíng》。
徐府中人慢慢开始习惯每日傍晚袅袅绕梁的琴音,阮筠婷琴艺也因为勤于练习而进益。
“姑娘,您已经弹奏了许久,该休息了。”趁着阮筠婷喝茶的功夫,婵娟笑吟吟的提醒。
阮筠婷仍旧意犹未尽,凤尾焦琴音色清脆撩人,每次抚琴不弹到她手指生疼。她都舍不得停下。
“那便再弹最后一曲。”阮筠婷笑了起来。
姑娘越发喜欢弹琴了呢。婵娟笑着点头退到一旁。
阮筠婷宁心静气,微闭双眸,抬手,流畅琴音流泻而出,仍旧是她钟爱的那曲《问qíng》。
谁知,才刚弹奏了第一段,于西侧墙外。却立即有箫声与之迎合。阮筠婷的琴音是主音,箫声为伴音,有了悠远箫声的加入,琴曲显得更加丰满,简直配合的天衣无fèng。
阮筠婷惊愕抬头,一种振奋激越的感qíng由内而外散发而出,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立起。有时候。音乐便是有这样的魅力,让疲倦一扫而空,令人兴奋而清醒。
自箫声相合开始,静思园的下人们便都不自觉停下手上的活,呆呆驻足倾听,可儿手中端着的木盆歪斜,水洒了出来都不自知。
阮筠婷的心里此刻也只剩下弹琴一事,没有了别的任何心思,只专注的与墙外那箫声应和。
待到一曲弹罢,阮筠婷双手轻轻抚于琴弦之上止了琴音。方才停转的脑子才开始运作。“红豆,快去瞧瞧墙那边的人是谁。”
红豆听了一曲。兴奋的毛孔似乎都要张开,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谁知刚跑了两步,阮筠婷又叫住了她。
“瞧我的脑子,你若是出去,走东跨院出后门,还要向西边走荣华巷,待走到西墙外怎么也要两盏茶时间。到时候人都走了。”
“那,姑娘……”
“不用寻了。不过是合奏一曲,也没什么。”阮筠婷站起身,口中虽然不说,但对那个能与她琴箫合奏的人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这个人能准确的chuī奏出《问qíng》的伴音,足以证明他对这首琴曲已经相当了解,那是不是说,他经常会在墙外听她练琴?
阮筠婷命粗使丫头将凤尾焦琴抬回屋里摆好。自己则去净室梳洗,耳畔似乎还听得见方才完美的合奏,那股子激dàng的心qíng,久久无法平息。
“姑娘。”婵娟急匆匆进了屋。
阮筠婷正面色如常的坐在妆奁前摘下头上银累丝花头簪,素手在烛光下闪着若凝脂般的亚光。
“什么事?”
“九姑娘和十二姑娘来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对。。”
不太对?阮筠婷放下发簪,疑惑的眯起眼。
说话间,徐凝敏和徐凝芳已经进了屋。
“九姑娘,十二姑娘。”红豆和婵娟蹲身给二人行礼。
徐凝芳颔首还礼,到了阮筠婷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阮姐姐,你快随我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