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很像刚生下的小白猫,瞳仁黑,脸上被牵出几道纹,很可爱。
时遇殊想,这份敞怀的愉悦,是他花了大半年的心血养出的,又怎么会轻易把她牵连进别的事故中,背负着两个亲人的生命,已足够让她深陷苦水。
他不介意给她许多糖,囊括余生。
下班后,时遇殊先把方渡青送回医院,不忘再度叮嘱,“好好过你的节,不要以身试险。”
她连连点头。
“开学了,记得回家啊,小姑娘。”
他直勾勾看她,不掩眼中的热切,方渡青突然弥漫出几分不舍,要留时遇殊一个人投入那场战斗了。
可是他又说出了那样一个无法抗拒的约定,她只能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好的。”
“你也是,小爸爸。”
“……”
时遇殊突然很想咬她一口,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
几步走远,方渡青头也不回,挥了挥右手。
他又被安抚,离开了医院。
目的地却是郁观楼家里,陈如许说他奔波一天未曾进食,胃痛难忍,不得不休养。
上了楼,见到歪在chuáng上还不忘抱着电脑联络的郁观楼,时遇殊也不废话,拉过椅子坐下,“季期科技查了吗?”
“查了。”
郁观楼锁着眉,显然结果和时遇殊一样。
刑侦局和NFSA都动不了的关系,还真是……比想象中更棘手。
时遇殊难得有了几分血xing,舔了下齿,“你怎么看?”
对上郁观楼的眼,同样如láng一般血红,“怎么看?找回来,重新领证!”
“啧,这个chūn节要赔给你们俩了,准备怎么谢我?”
郁观楼坐起身,正色道,“那就只能在你爸妈怀疑你拐带儿童的时候,发言证明你们是两qíng相悦了。”
“……”
心里并不觉奇怪,时遇殊对方渡青的爱护,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出几分。
只是,郁观楼此刻显然有了转移注意力的靶子——
“看不出来啊,你喜欢那一挂的小女孩。”
“……”
“成年了吗?”
“……”
“滚,人家拿我当爹呢。”
时遇殊磨牙,不想和病人计较。
笑过之后,郁观楼又没开口说话,许久才将电脑放在柜子上,“你下楼去,麻烦阿姨给我煮个粥,现在能吃的进东西了。”
淡淡应了声,时遇殊没有往日被差遣时的不自觉,很快出去,给郁观楼带上门。
找到家里的阿姨,转述郁观楼的要求。
时遇殊也不多留,回了自己家。
只是时自华似乎还没下过楼,行李箱还搁置在客厅一角。
他将行李箱提起,走到时自华房间外,抬手敲门。
没人应。
他又敲三下,同时开口,“姐,还在睡?”
静等了一会,时遇殊放下行李,去一楼储物间里找备用钥匙,心里想到什么,翻找的动作急了些。
磕磕碰碰,还是找到那个泛着银色的物体。捏在掌心,时遇殊复又上去,直接打开了门。
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酒味。
没有任何光线,如黑夜一般沉。
时遇殊皱眉,又叫人,“姐。”
角落有轻响,时遇殊不再动,又听到几个酒瓶被踢倒,窸窸窣窣中,有一句低低的应答,“小殊?”
他循声走过去,却也被酒瓶砸中,液体汩汩淹没脚背,时遇殊脚步不停,终于在适应光线后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那个人。
他蹲下去,“姐,喝酒可以找我,闷在屋子里,不痛快。”
时自华似乎在笑,气息切切嘈嘈,拂过他的耳朵,十分轻,像是即将远走。
“没事,你出去,我收拾下……就下楼。”
并没理会,时遇殊伸出手,准确扶起了人,躯体是软的,热的,看来喝了不少,将时自华重新移回chuáng上,时遇殊才向门口走去,“我叫阿姨给你熬点粥。”
“好。”
整整半个小时,时自华才下了楼,披了大衣,头发凌乱,脸很白,却晕着不正常的红。
慢腾腾走到桌前,她看了下时遇殊,“爸妈没回来?”
“在寸晖寺,说是明天回来。”
打量着她,时遇殊把粥推了过去,靠在椅背上,想着要怎么开口——时自华的qíng况到底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在发展。
此刻她却只简简单单束了马尾,安静吃饭。
一身酒气全被洗gān净,除了脸颊的那份颜色。
“姐。”
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时遇殊开口,看见她没上妆的那张脸,哪有半分女明星的意气,瘦削,凸显着骨头的轮廓,往日时自华笑说这是上镜必须的,如今他看来,却十分可怜。
“你遇到什么事不能和我们说说?”
她挖了点泡菜,自顾自咀嚼着,没有立刻回答。
时遇殊就安静地等。
事实上,他很少和时自华这样面对面聊天,气氛不算太好,尤其是在一个人刻意逃避的qíng况下。
“嗯,没事,你知道我的那个圈子,事多,不是看起来那样永远光芒满满,遇到许多问题,也只能自我消化。”
时自华笑了笑,没到眼底。
目光落到她手指上,无名指戴了个戒指,很素,应该是时常被把玩着,光泽度意外很好。
“如果消化不了呢?”
身子往前倾了点,时遇殊看她,罕见地带了点bī迫意味,眼中山雨yù来。
时自华搁下碗筷,带了点笑,“小殊,你这是关心呢,还是屈打成招呢?”
他很坚定地又叫了声姐。
时自华的那身悲怆似乎在浴室里被蒸腾殆尽,她淡淡看时遇殊,像极了粉丝口中那个演技常年在线的影后,将所有不堪的、私密的心qíng都掩上了口,“我若是有事,你也帮不了。”
“不过,我也不会有事。”
“真是láng狈啊,偶尔一次失态,被自家老弟看见了,以后还怎么保持我的女神形象?”
时自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调笑。
时遇殊彻底失去了表qíng,垂眸看桌上的玻璃暗纹,片刻后起身,“我出去会,晚饭不用叫我。帮郁观楼查点资料。”
应了声,时自华慢慢目送他的背影。
一直跟着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孩子,也长成了男人,像他们那个老爸,背脊挺直,自有一股气场,即使好看的一副皮相也压不下去。
可是她心中的事,无法讲与任何人听。
时自华抬手,擦了擦眼角的一点水迹。
第38章裂fèng
方渡青刚哄睡了老方,他因方叶岚还请不到假而闹脾气。
她自己也有些恼,想到研究所那个地方,只能吸口气,慢慢思考。
然后左耳的耳坠欢快跳了几下。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她到走廊,接起了电话。
“睡了吗?”
“……现在才九点,我虽然来医院陪老方,并不代表我的作息也被他同化了,陪护房在病房旁边。”
“那,正好,来找我。”
时遇殊声音有点闷,比平时哑了几分。
可是这样自然使唤人的姿态还是少见,听得方渡青直皱眉,“你叫我去,我就去啊?”
她的声音与时遇殊截然不同,清清脆脆,独属于少女的娇憨,却因为这半撒娇半示威的一句话,带了点女人的柔软。
时遇殊听得心痒,捏着酒杯,很自然地接了下一句,“等你把我捡回去,喝了点酒,不太会走路了。”
鬼扯。
方渡青嫌弃,却似乎真的闻见了淡淡酒气。
她突然福至心灵,“和郁观楼一起?”
“是。”
他大方承认,不忘夸奖,“我们小姑娘真聪明。”
陈问渠失踪已超过两天,这件事想来对郁观楼打击不小,方渡青叹口气,“好,我来找你,在哪?”
报出地址,时遇殊挂了电话,眼神却一片清明。
他盯着已经瘫软在桌的郁观楼,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心中郁结,两人明明喝得差不多,郁观楼却失了骨头般,试了片刻都搬不动这个大男人,时遇殊直接拿起他的手机,给刑侦局两位下属打了电话。
方渡青来时,时遇殊已是孤家寡人。
不过身边围了一个女人,任何时候,好看的男人周围都不缺勇于扑火的飞蛾。
酒吧里热气很足,方渡青摘了围巾,挂在手中,一点点打量着那个只剩一条黑色长裙的“飞蛾”,长卷发遮不住好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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