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
“……好的,我马上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不已时遇殊:)
难过窒息方渡青:)
第64章爱别离
“怎么样?”
时遇殊抬眼,看了下郁观楼,接过他手中的咖啡,没什么表qíng。
他立刻就懂了。
“没找到人?”
“她不见我。”
一口饮尽,苦涩弥漫口腔,时遇殊难得显露颓态。
“行,先回家,你一路劳累,别勉qiáng自己。”
郁观楼拍拍他的肩膀,携着时遇殊往机场出口去,那里停着他的车。
回到大院,时遇殊刚推开门,就听到时母的啜泣声。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时父刚好从楼上下来,皱着眉,面色肃然,“你姐姐刚才又qíng绪波动了,冲你妈妈吼了几句。”
拍了拍时母的肩膀,时遇殊第一次觉得家里陌生。
心里的qíng绪也很陌生。
他抬眼看楼上,隐约有女人说话和哭叫的声音,被掩在门后,传出来便弱了许多,即便就是这一点动静也足够让两位长辈心里难受。
特别是时母,养尊处优了一辈子,遇到这种事,似乎也没有别的宣泄方式。
抽了张纸,时遇殊蹲下,抬手为她擦眼泪,“别哭了,妈,姐至少还活着。”
他还记得小姑娘的那句话——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处理了家里事,时遇殊回意晖阁。
发现小姑娘的房间虽然还满满当当,她却是真的离开,衣物和用过的东西一件未动。
只有人不在了。
就这样直到九月初。
江碧的秋天丝毫没有秋高气慡的意味,方渡青和周游章搬完了家,两人坐在沙发上,皆是一言不发。
咕噜一杯水下肚,方渡青终于喘过气。
她看周游章,面上仍然浮着一层汗,唇色有点苍白,于是开口笑他,“周哥哥,需要锻炼啊,脸色还没我好。”
周游章没说话,笑了笑。
手指压着脉搏,感受自己疲怠的心跳。
他抬眼看方渡青,“这周五开学?”
“是。”
“我明天就要走了……”
沉吟着,周游章有些为难。
一眼扫到他眼里的犹豫,方渡青大大方方,“周哥哥已经陪了我三个月了,我知足了。”
最迷茫黑暗的日子,至少不是独自一人走来。
她很感激。
除了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到时遇殊。
他就像潜伏在心脏里一根最深的血管,白日悄无声息,唯独只在夜晚撼动方渡青的心防。
“好。”
三个月,近四十个国家,从海洋到陆地,从岛屿到高原,小姑娘沉默穿越着大半个世界,眼中并无信仰,似乎是用那些风景填满空dòng的心。
归来后的她,黑了,消瘦。
却终于沾染了一身人气,不再像刚出发时那样,吐丝成茧,紧紧包裹住自己,不吸收任何来自外界的声影光色。
这趟旅行,在周游章眼中,也算值了。
被苦难面纱蒙蔽的双眼,需要这个世界去牵开。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方渡青站在队列里,堂而皇之开始出神。
三十分钟的军姿时间,被头顶的大太阳催化成不小的灾难。
身后的同学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方渡青听得并不真切,胸口盘盈着一口郁气。
周游章那天的话,对她来说,像个炸弹,让还算平和的局面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说,他也是偷渡者。
之所以一路上对她关注帮助到这样的地步,都出于对她境遇的怜惜。
周游章走后,方渡青想了许久,自己能走到现在,似乎全仰仗他人,无论是拥有相同境遇的周游章,还是对她事事宠爱的时遇殊。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陷囹圄,却总有人扔下绳子,助她一臂之力。
还有什么可抱怨。
一滴汗从鬓角滚落,在皮肤上清晰蔓延出一道痒意。
方渡青看了看远处蓝得过分的天空。
如老方所说,她真的自由了,也要真的……学会一个人更qiáng大。
还有阿叶的债,她没讨回。
没理由让浑浑噩噩成为生活常态,还有未来可期。
大太阳下,她悄悄动了下指头,浑身每根筋脉似乎终于舒展开,贪婪汲取着阳光的温度,驱走心里堆沉了数月的yīn霾。
于是涅槃。
半个月的军训下来,方渡青没再黑下去,人看着jīng神许多。
周游章在学校外不远处给她买了套房,她自然没住校,和班上同学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结束了每天和太阳对峙的日子,她立刻去图书馆查了以往的学生信息。
却一无所获。
而后她辗转各方老师,才小心翼翼打听而来,汪桀确实是军大数学系毕业的。
在网络信息系统里却被掩得gāngān净净,落了一场大雪般,什么都看不见。
方渡青叹气,觉得等待她去做的事qíng,并不简单。
生活逐渐步入她想要的轨道,不差分毫,只有每晚的梦不受自己控制。
她常常梦到时遇殊。
他却没联系过她,自从那通电话后。
当时最后一句话是她说的“再见”,她以为自己先挂断电话这个近乎幼稚的举动能带来几分快意,可当现在她终于沉入平淡人生中,才发现无非是两败俱伤。
方渡青想,无非是自己想通了又开始生出怨怼而已。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
追根究底,还不是她自己选择了承担。
想了想,这个念头似乎又很蠢,方渡青将它压了下去,安静看秋去冬至。
再见到时遇殊的时候,江碧正好落下第一场雪。
地点是时遇殊提的,学校南门外的咖啡馆。
他比她去的早,沾着满身风雪进去的时候,时遇殊已经坐在了窗边,垂眸不知道想什么。
仅是一个侧脸,方渡青就知道,他瘦了许多。
她挺直了背脊,来对抗那阵捏紧了心脏的痛感。将伞放在置物架上,摘下毛线帽,方渡青几步走到桌前。
“来了?”
时遇殊抬眼,对她极轻地笑了笑。
方渡青瞬间失去言语能力,她愣愣坐下,看时遇殊把热牛奶推到面前。
手背能看到几道抓痕,和青筋纵横在一起。
“怎么了?”
忍不住点了点,方渡青很快醒悟过来,一把捧住玻璃杯,没看时遇殊。
雪一般凉的触感只停了片刻就挪开,时遇殊手指颤了下,随即攥紧。
“昨天把我姐送去医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他淡淡声,声线平稳,面色和神qíng却bào露了他的疲乏。
方渡青喝了口牛奶,看到时遇殊却不怎么动面前的东西,大多都是些女孩子喜欢吃的甜品,堆叠在那里。
“自华姐还好吗?”
她问了句废话。
时遇殊看了她一眼,大眼睛里仍然包裹着真挚热切的担心。
“不太好。”
他声音低沉,眉宇间跃出几分涩然,如此毫不保留,被她全部看见。
方渡青重新看向他手背,抓痕甚至凝成了血珠。
“家里人压不住她了,所以送去了专门的医院,有人二十四小时看护,也方便医生随时就诊……”
时自华退出娱乐圈的消息,沸沸扬扬已两个月,方渡青能想到大众的震惊。
她自己亦是,从没想过时自华会在短短一年内xing格大变。
难道说,大众习惯看见表象,所以真相才显得尤其惊人。
入戏一生,终于走出来,却用了不少代价。
方渡青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她自己很清楚,这些别人口中三言两语就能替你安抚好余生的话。
都是放屁。
那些黑夜里的辗转反侧,谁都不明白。
一寸寸碾过心脏的痛,和永不gān涸的泪水,都是不想捡起的回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嘟嘟,回家吗?”
眼看日头消失,华灯初绽,时遇殊终于踌躇说出了来时路上练习千百次的话。
他努力平和着,心脏却狂跳得像个十六岁的小毛孩。
怕被眼前的人拒绝,甚至是不留qíng面的。
方渡青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清,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让时遇殊没有再重复一遍的勇气。
只有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人遮蔽风雨的地方,才能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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