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_贡茶【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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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甜桃是几姐妹中长的最俏丽的,当时号称村里一枝花,张家自然不轻易许人家,一心想攀高枝。刚好有一家亲戚七弯八绕的跟镇上一户商家有些jiāoqíng,因此借机让那户人家的第二个儿子见了张甜桃一面,没多久那户人家便托人来张家说媒,张家自然忙不迭答应了。谁知张甜桃嫁过去后,夫家却有些瞧她不起,言语间透出她不过是乡下人,却攀上了镇上人家,是三生修来之类的意思。

  想那张甜桃在村里,多少小伙子爱慕,又有多少姑娘学她的装扮言行,怎么受得了这个落差,忍不住便会驳几句,不想这便不受婆婆待见。婆婆一开口就说:“乡下来的东西就是粗野,你再学几百年,也学不了俺们镇上这些做派。”因这回又与婆婆斗了几句嘴,一气之下带了女儿就回娘家了。一回娘家却得知妹妹张黑桃有喜了,便忙过来瞧瞧,也嘱咐些该注意的事。

  张黑桃也知道姐姐的难处,叹口气说:“你也莫成日与婆婆置气,学着装聋作哑些,待得生下儿子,位置便站稳了,也不用成日忧心着。”

  张甜桃一听这话,倒抹了眼泪道:“我不过生了两个女儿,婆婆便镇日家说我一肚子赔钱货,每日里指桑骂槐的。现下又窜掇着宝儿她爹赶我出门,说道再娶一个好的生儿子去。我一口恶气压不下,狠狠跟她吵了一回,带了宝儿就走,随那婆子给她儿子娶多少个都眼不见为净。”

  这里说着话,贵姐儿却从门fèng中爬了进来,扯住张黑桃的裙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自行攀上张黑桃的膝盖就要坐上去。张黑桃只得伸手抱了她上去坐好。

  汗,非是贵姐儿故意想来听女人家的闲话,只不过几个哥哥顾着跟申宝儿玩捉迷藏,不来理会她。郑婆子和巧娘又有事忙着,一时间百无聊赖,只得凑上来听张黑桃两姐妹说话,图个热闹而已。

  张黑桃抱好贵姐儿,见她并不乱动,这才探头出去看看在院子里跟来荣他们玩的申宝儿,皱着眉说:“你把宝儿带来了,哪珠儿呢?虽说珠儿六岁了,也略懂些事,可是你这一走,丢下她在申家,若是奶奶不疼,爹爹不爱的,叫她一个小孩子可怎生是好?”

  “当时气着,见珠儿不在房里,又想着她大些,有事儿也是晓得说的,便只带了宝儿回来了。”申珠儿六岁,申宝儿四岁,虽不受申婆子待见,却都是张甜桃的心头ròu,这会想起自己只带了小女儿回来,丢下大女儿在家,倒确有了些不安。

  “你若是好好的走亲戚回娘家,任你只自己一个回来,丢下她两个在家也不相gān的,如今是跟婆婆置了气,却带走一个,扔下一个在家,家里那个还不得被大人拿来撒气?”张黑桃虽为妹妹,却一向比姐姐有主见,这会子也犯了难,摇头说:“像这个样子,你要回去,也没个台阶下,得想个法子让姐夫来接了你回去,方有些面子,不至于再被你婆婆看的似马棚风。”

  张甜桃一时也犯起悔来,想着若是宝儿她爹真个听了婆婆的话,要再纳一个的话,自己难不成真个与他分开?

  张黑桃一看张甜桃的神色,已知道她的心思,悄悄俯过去说:“宝儿都四岁了,你肚里怎么还没个动静?若是趁早生下儿子来,还怕你婆婆说三道四?”

  张甜桃低了头,半晌才抬头说:“这两三年月事常不调,有时几个月才来一次。暗里也找了大夫瞧了,开了药服下了,大夫只说我肝气郁结,血液不行,极难怀上的。我也知道自己往日里凡事好qiáng,当初嫁往镇上又在姐妹中得意了一把,如今在夫家难立足,又不好跟人说,怕惹人讥笑,每回只是自己忍气吞声。日子有功,不郁结才怪。”

  张黑桃拍拍她的手说:“你自己得好生想了法子开解自己,再怎么样也得设法怀上才是道理。”

  张甜桃伸手捏了捏贵姐儿胖乎乎的小手,涩涩一笑道:“妹妹,还是你会得为自己谋将来,当初也有许多人上门求亲,你只说夫婿自然要一个老实顾家的,又要家里婆婆嫂子等好相处的才肯嫁,却是如你所愿了。”

  贵姐儿听的怔怔出神,古代嫁人不但是嫁给那个人,更是嫁给那个家庭,夫婿若是一个好的,婆婆姑子之类的不好,日子也难过。看来自己将来嫁人,要学张黑桃一样既挑人,也挑家庭才能幸福。

  长牙分男女

  张黑桃跟姐姐说着话,感觉贵姐儿坐的一动不动,低头一看,见她吧咂着小嘴儿,又黑又亮的眼睛却瞪着张甜桃,不由笑了道:“难不成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倒一副听得出神的小样儿。”

  张甜桃正顺手捏着贵姐儿胖乎乎的小手,这会瞧瞧贵姐儿,也“噗”的一声笑了,“怪道你们疼她,长的这般,再作出一股小大人的样子来,让人心里痒痒的,就想咬她一口呢!漫说我自己有两个闺女的,看着也是要捏一捏她的,再莫说你刚怀上的,瞧着自然是爱极的。”说着又要去捏贵姐儿ròu嘟哮的脸。

  贵姐儿回过神来,忙把脸埋在张黑桃胸前避开张甜桃的手。

  “哟,你埋哪里gān什么?”张甜桃一捏不得手,打趣道:“你小婶可还没奶水呢,要饿了,可得找你娘去。”

  张黑桃也笑了说:“如今日间三餐都是吃米糊了,只晚间临睡前还要喂一次奶。她娘本来要给她断奶的,又虑着如今天冷,怕晚间把她隔开了,会哭闹伤了风,少不得搂着睡,又随便喂了的。”

  贵姐儿心中哀叹,我自己早想老娘给我断奶的,可是老娘一片慈母心,硬是怕我吃米糊没吃饱,晚间还非要按着我的头往她那儿吸奶,不吸还怀疑是不是病了,被摸头摸额摸背的不得安宁,这才不得已继续吸奶的,你道我自己愿意?

  贵姐儿心内哼哼着,一边感觉下齿龈正中间两处地方胀痛胀痛又痒痒的,忍不住用舌头去舔了舔,这一舔,那口水就流了出来,滴在张黑桃手上。

  “哟,又流口水了!”张黑桃忙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子帮贵姐儿擦了擦,又笑着对张甜桃道:“贵姐儿前阵子发烧,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还贺喜来着,大家正暗骂他说话发昏,谁道大夫用手托住贵姐儿下颔令她张开嘴来,手指往她下齿龈中间一按道:‘长牙了,这不是喜事?娃儿一长牙,很快就会嚼硬东西,不再是奶娃娃了,不久就会爬会走的。多点喝温水,她齿龈要是痒了,拿纱布醮了盐水给她按按。夜里仔细看着,若烧的厉害了,才把我开的药煎了给她服下,若烧的不厉害,却不须服药的。’因此说着自去了。我们这里又扳开贵姐儿的嘴看时,果见下齿龈正中间肿起两个小小的红点。如今那两个小红点又肿的高些了,只是那小牙齿硬是还没长出来。只镇日流口水。”

  张甜桃听得这般说,也去扳了贵姐儿的嘴里看,笑道:“这最先出来的两颗门牙呀,都得闹上半个月上才破土而出。说也奇怪,这女娃儿,总是下齿龈先长牙。男娃儿呢,就总是上齿龈先长牙。正应了那一句,男是天,女是地。天理如此,我们也逆不得。”

  贵姐儿吸溜了一下口水,严肃思考张甜桃的话,男娃儿长牙先长上齿龈,女娃儿先长下齿龈,这是生理特点好吧?怎么扯到天理上了?

  这里张甜桃看贵姐儿在张黑桃膝盖上坐了这么久也不闹,也稀奇的道:“虽还看不出什么xingqíng,凭这安安静静听大人说话的样儿,就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比俺婆婆镇日夸上天的外孙女不知道要娴雅多少倍?”

  张甜桃的婆婆申婆子的小女儿嫁到镇上另一户富户家,第一胎生的也是女儿,如今月份跟贵姐儿差不多,也是七个多月。那个申婆子不疼张甜桃所生的两个女儿,却特别疼自家小女儿生的小闺女,闲时常跑了小女儿家去瞧,回来又一个径的夸那小闺女长的派头之类,引的张甜桃心中更加不满,更兼那个小姑在家时,也与她不对盘,常时助着申婆子欺负她的,这会儿说起来,自然也是一腔怨气。

  张黑桃听得姐姐说起她小姑的事,cha嘴道:“上回听婆婆说起来,你小姑所嫁的这户人家,却是贵姐儿舅舅的本家。两家也有来往的,贵姐儿的娘也见过你小姑,却没说她好歹。”

  见张黑桃提起巧娘,张甜桃倒来了好奇心,低声问道:“方达在镇上也是一方人物,我只是不明白,当初郑家是怎么求到这门亲事的?按理说,镇上的姑娘是死也不肯嫁往乡下的,虽说那时贵姐儿爹爹考中了一个秀才,但是据闻当时镇上也有一户考中秀才的人家往郑家求亲,却被拒了,如今贵姐儿她娘熬的越来越像个村妇,倒叫人可惜了。”

  张黑桃探头见巧娘往灶下去了,遂低声说:“听得婆婆说,这是姻缘天定呢!这里头自然有一段故事,不是外人所知道的。”

  原来巧娘做姑娘时,身体一向壮健,不想有一回着了些风寒,久久不好,只寻思是不是冲撞了脏东西,便与嫂子商量着要到庙里上个香。嫂子见她年青姑娘要出门,自然相陪着,两个买了一些果品往庙里去。在庙里上完香出来时,嫂子往庙祝那儿断签去了,巧娘见庙前一颗祈福树站了许多人在祈福,自然也是要祈一下的。这祈福也简单,只须把心愿写在红纸上,拿红绳缚好了,其中一头系上柳枝扔往祈福树上,再在树下默祝几句,这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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