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见顾廷煊面露不善,也匆匆忙着随着范妈妈一道退出去。童若瑶从椅子上站起来,从顾廷煊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被忽视去书房了么?谁开罪你了,黑着一张脸吓唬人?”
顾廷煊不说话,端起童若瑶手边的茶杯,一口气全喝下去。隔了半响,神色才好些,淡淡道:“母亲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往后别去打搅她。”
童若瑶心头一顿,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点了点头垂下眼帘。
当天下午午睡起来,顾廷煊不在屋里,童若瑶让小玉去将敏慧找来,才确定顾廷煊真去找过吕氏。
“……姨妈似乎哭过。我在隔壁屋里,听见范妈妈劝了姨妈许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是顾廷煊过去说了什么,可顾廷煊不肯说,童若瑶也问不出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微妙。
隔天,吕氏推说身上不适,没有去莱夫人哪里请安。老夫人也说让她好好儿养着,只是私下叫钱妈妈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儿,知道来龙去脉。也不禁叹道:“若瑶好容易让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好了些,她偏要寒了他们晚辈的心。”
钱妈妈颇为惋惜地叹气,“听范妈妈说,大夫人想要礼佛。”
身子不好,礼佛又能让心静下来,对她也有好处。免得整日里胡思乱想。白白糟蹋了自个儿的身子。“
从那次之后,吕氏再度深居简出,顾廷煊也很少去请安,就连顾炎去了,也十次有八次也见不到她。敏慧怕惊扰了吕氏休养,和晴儿从正院正屋搬去了百寿堂的后罩房。
chūn寒料峭季节,上空似是笼罩这一股挥之不去的yīn霾。直到,蒋蓉华那边的好消息传来。
”司农大人特地找了父亲大人,说是收益果然这样好,今年年底咱们丰收了,他就要购买咱们手里的种子找其他人试种。”
为了这个消息,蒋蓉华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童若瑶自然欢喜,“果然是司农大人,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这么快就给了咱们消息,咱们就能安心播种了。”
蒋蓉华亦十分高兴,童若瑶想着反正来了,就让小玉找人把库房的金豆拿出两袋来,“今儿顺道就带回去,也免得再跑一趟。”
蒋蓉华隧照着司农大人说得收购种子的价格,叫婆子测了要带回去的量,要把钱拿给童若瑶。
童若瑶哪里肯收,“这件事嫂子出了不少的力,否则我即便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办,嫂子若当我不是外人,就快把钱收起来。”
“嫂子自然不会将你当做外人,可一码归一码,这种子我怎么能白白要了?”
“我收下可以,必然又要备一份儿厚礼感谢嫂子了。”
蒋蓉华把钱收起来,只说到了收割的时节再按数量还给童若瑶。可毕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儿,童若瑶打哈哈应付过去。
姑嫂两人说了一会儿,蒋蓉华想着来了,好歹要去顾家长辈那里请安,老夫人哪里是已经去过了,于是就提到了给吕氏请安。
母亲如今礼佛,我也是半个月才去请一次安。”
蒋蓉华蹙了蹙眉,满眼疑惑不解,见童若瑶没有细说的意思也没多问。再者,熙哥儿在家里,她也要赶着回去,万一熙哥儿饿了,哭闹起来谁也哄不住。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童若瑶将她送到了垂花门前,目送马车在视线里消失,才让小玉扶着慢慢儿往回走。
到了三月,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院子里的桃树也长出粉嫩的花骨朵。顾廷煊扶着童若瑶迎着三月的朝阳慢慢从千禧堂回来,往百寿堂去。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蹲在院子中央埋头数着地上爬行的蚂蚁,静悄悄的亦如当初,童若瑶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的光景。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才加入顾家,心里忐忑不安。
这是吕氏静心休养后,童若瑶第二次进来请安。上次,吕氏身上不自在,童若瑶没见着。这次,他们进去的时候,吕氏恰好从里间供奉菩萨的地方出来。
体态视乎有气无力,见到童若瑶和顾廷煊,神qíng有瞬间乎自在。却很快恢复正常,朝好范妈妈道:“快扶着若瑶坐下,如今已经七八个月的身孕了站久了脚疼。”
童若瑶肚子高高隆起,只能略微福福身行了个礼,便去椅子上坐下。
吕氏端着茶杯吃茶,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的目光,总是匆匆忙忙地从顾廷煊身上扫过。顾廷煊本来与吕氏之间的话就不多,如今顾廷煊愈发沉默。整个屋里安静几乎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细小的呼吸声,相对而坐,淡漠疏离。
范妈妈在心底暗暗叹气,一声一声似那一阵一阵chuī来的风。
130:老夫人抱恙、郝氏闹分家
夕阳洒下金色余晖,糙长莺飞的时节,即便是日落时分,似乎也充满朝气。
小玉扶着童若瑶走在花园中,偶有微风拂面,地上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摆起小脑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糙芳香。
“……既然她执意如此,也不用勉qiáng,你瞧着合适的人安排一个在屋里分担你的差事,后面的琐事就jiāo由她吧。”
小玉淡淡叹口气,香雪仍旧不愿意回屋里当差,大夫从吕氏如今是静修了,却也害的香雪……
“说到底,也是她的心思太重了,二奶奶对她也算不错。”
童若瑶淡然一笑,西边红彤彤的火烧云,似是要将天空给燃烧起来。望着天空发了一会怔,小玉便劝她回去。
还有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就要出来了,似乎每一天肚子都要大一分,满怀喜悦的不止是童若瑶,顾廷煊也是殷切地期盼憧憬着。只是,自从过了年,老夫人的身子就时常不痛快,这两天略好些,看起来和往常一样jīng神抖擞,就让huáng氏帮着童若瑶在外面寻奶妈、稳婆等事儿。
刚刚回到青松院,还没坐定,就传来huáng氏的声音。
“还是侄儿媳妇这里等着舒坦些,没得那起子咬舌根的话像烦人的绿头苍蝇似地,在耳边嗡嗡作响。”说话间,珍珠已经扶着huáng氏进来。
童若瑶浅浅一笑,huáng氏也不是头一回把三房的人比作苍蝇。如今老夫人时好时坏,虽然没有大的病症,可毕竟上了年纪,到底不如从前。郝氏按捺不住也是常理之中,好歹老夫人如今耳聪目明,能说些话。
“婶子快请坐,小玉上茶。”童若瑶站着请huáng氏坐下,又才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微笑问道,“婶子怎么这会子过来?”
huáng氏道:“就来告诉侄儿媳妇一声,稳婆已经找到了,倒不是上次给你三弟妹接生的那个,听着这位稳婆倒是个有些本事儿的。所以就提早说定了,免得到时候她挪不出时间。”
童若瑶感激道:“让二婶子cao心,侄儿媳妇心里很是不安。”
“别这样说,大嫂子略cao些心就病倒了,我比她年轻,现在倒还能动,倘或我也动不了了,即便想帮帮侄儿媳妇,也是不能够的。”huáng氏说明着禁不住叹口气,就接着一进门那话说道,“侄儿媳妇虽养胎,一墙之外的事儿,想必也知道一些。如今老夫人还没什么大病呢,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尽了,倘或老夫人真有个好歹,咱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郝氏是急着分家,如今顾廷礼打理了一间铺子,为顾家外面的生意也算是略尽了一份儿薄力,至少那间生意不错的成主铺子,会是她的了。可这毕竟要老夫人说话才成,她与大房、二房早已不合。倘或老夫人不在,她必然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可她如此急切,岂不是要寒了老夫的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童若瑶也不能装作听不懂,何况,她言辞中一直把大房和二房拉在一起说成“咱们”,亲切拉拢之意分外明显,遂微笑问道:“婶子有什么打算?”
huáng氏冷笑:“能有什么打算?她如此要咱们没脸,咱们又何苦去顾着她的脸面?”
顾廷雅要下半年七月才出阁,现在才三月中旬,至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过了年之后,有老夫人监督着,她的嫁妆已经基本预备妥当,从各方面瞧来,都不会失了顾家和顾廷雅的体面。
顾廷雅出阁是花不了多少钱进去了,可顾廷礼尚未娶亲,倘或现在分家,这宅子要算在谁的名下?还是分了家仍旧住在一起?或者直接拆解瓜分?以huáng氏的xing格,只要老夫人不管事了,只怕郝氏和顾廷礼也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更重要是外面的生意,皇商是因顾廷煊才挂上去的,可倘或没有顾二叔这么些年的协助打理,如今这份家业也不知何年马月以后的事儿了。三房是好分出去的,问题是大房和二房,会牵扯出许多问题,更会影响外面的生意。而千辛万苦争起来的家业,也会慢慢凋零落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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