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知。”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夜弘天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念珠砸在檀木方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没来由得让人心里发紧。
“儿臣只知道,绾衣是他的王妃,他不该对自己的王妃动手。”
自己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什么要让他肆意伤害?
听他如此回答,夜弘天似是松了一口气。
“你啊你,要朕怎么说你才好?依朕来看,临风参你觊觎皇嫂,真是没说错!绾衣都嫁人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昨日甚至硬闯进人家的院子,你说这样像话吗?”
“如非事出偶然,儿臣也不会如此鲁莽。”
“你也知道自己鲁莽啊!”
夜鸾煌一愣,将头垂得更低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夜弘天明白。
其实他也恼恨自己的冲动给凤绾衣带去了麻烦,可是那时候要是没有这份冲动,凤绾衣哪里还有命在?
跟xing命比起来,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抿了抿唇,夜鸾煌之好说道:“儿臣知错。”
夜弘天应了一声,随即让他起身坐下。
“鸾煌,你要知道,朕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朕知道你重感qíng,可是帝王将相者,却最是不能拥有感qíng的人,你明白吗?”
“儿臣自知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儿臣愿意受罚,只是……要让儿臣做一个没有感qíng的人,恕难从命。”
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是那个小小的人影却在他心里,在他脑海里,在他的骨髓里,扎下了深深的根。
野火烧不尽,chūn风chuī又生。
这根系太过发达,他拔除不了,只能任由chūn风一次次让它复苏了。
见他根本不懂自己的意思,夜弘天很是无奈,到底还是年轻啊。
“绾衣是个好丫头,朕知道,但是她再好,也已经嫁为人妇了,你若依旧沉沦于此,那就是愚蠢。”
可是他宁愿愚蠢,也不要忘qíng。
“父皇,儿臣知罪,请父皇处罚吧。”
如果自己的认罪能让夜临风消气,能让他对凤绾衣好一点,那么这个罪,即便是莫须有,他也认了。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之气,这也是当初夜弘天会将他抱回皇宫的原因,可是现在,这种倨傲却让夜弘天忌讳。
“朕不会罚你,除非你是真的知错了,回去好好反省吧,不管你如何逃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心爱的女子,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这话里的深意,也许现在他还不懂,可是总有一天会懂的。
夜鸾煌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夜弘天,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易赦免了自己。
见他还愣着不走,夜弘天挥了挥手,道:“回去吧,朕乏了。”
“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宫人刚替他撩开门帘,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夜弘天说道:“父皇,南方大旱,饿殍遍地,儿臣请命前往南方抗灾。”
夜弘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南方?确定?”
这是他之前就有的想法,进宫的路上,这个想法便更加坚定。
在这个时候离开,的确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凤绾衣好过。
夜鸾煌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儿臣深知父皇正为此事忧心,夜氏江山,不能毁于一场小小的灾难,所以儿臣自愿请命前往,望父皇成全。”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qíng,向来没人愿意主动去做,夜弘天也头疼不已。
夜鸾煌主动请命,正好如了夜弘天的意,他又怎么会不同意。
“难得你有这份心,你且回府休养几日,等候朕的旨意吧。”
“是。”
虽然圣旨未下,但是夜鸾煌前往南方赈灾的事qíng已是板上钉钉,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老百姓们自然是歌颂他的一颗仁者之心,而文武百官却是个个笑他傻。
皇帝迟迟不立太子,而他本人年事已高,夜鸾煌选择这个时候离京,简直就是愚蠢。
安南王府里,夜临风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当晚便开了一坛窖藏数十年的女儿红庆祝。
而凤绾衣却气得半死,偏偏又不能叫人发现,只能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晚上,好不容易将夜临风给灌醉了,然后又给他下了药,等他陷入昏睡后,凤绾衣才换了衣服,悄悄溜出了王府。
chūn风苑。
夜鸾煌早已候在了房中,南枫传完话之后,他便来到了这里,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夜鸾煌抬眸,只见面前忽然就多了位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
这是夜鸾煌第一次见到凤绾衣女扮男装后的模样,妆容微微做了调整,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气。
可是这位翩翩公子来到他的面前,忽然间紧拧着眉头,愤怒地望着他。
“为什么要请命去南方?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她真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这般口不择言。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大骂了一顿,夜鸾煌哭笑不得。
“绾衣你听我说……”
“我问你答,其余的不要多言!”
好生霸道的小公子,夜鸾煌无奈,只好点头。
“你知不知道去南方意味着什么?”
夜鸾煌点头。去南方就意味着远离了京城的权势纠纷,也意味着他将放弃皇位的角逐。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夜鸾煌再点头。没有夜弘天这个顾忌,那些人想要动他便再无忌惮,他的生命时时刻刻都会受到威胁。
“最后问你,即便皇位被他人夺去,你也无所谓吗?”
夜鸾煌还是点头。那个位置他本就不稀罕的,正好,他走了,夜临风必定是皇位继承人,而凤绾衣便是绝对的皇后,这不就是凤绾衣想要的吗?他成全。
而是他的回答却让凤绾衣怒火了双眼,她一个巴掌甩过去,夜鸾煌却根本不躲。
凤绾衣紧咬着双唇,死死瞪着夜鸾煌,气得浑身发抖。
他明明知道他的每一个决定对局势都会造成影响,却偏偏一意孤行,非要前往南方赈灾。
这一决定寒了多少支持他的人的心啊!而夜临风一派,巴不得他这样做。
只要他离开了京城,夜临风绝对会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揽权,南方天高皇帝远,无法及时了解京城的变化,而京城也无法知道南方的境遇,距离带来的影响,足以改变整个局势。
赈灾一事非同小可,里面牵扯到的事qíng,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是自掘坟墓。
凤绾衣想不通,为什么夜鸾煌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真的无所谓,皇位也好,xing命也罢,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
哀莫大于心死,皇位如何,身家xing命又如何,他统统不在乎。
“你少在这里自作多qíng了!我打你,是因为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就被你这个决定给打得粉碎!托你的福,我受过的苦,全是白费!”
夜鸾煌诧异地看着她,问道:“所以,我也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
那么他成了什么?棋子?却是比棋子还不如吧,即便已经心死,这样的认知还是令他痛彻心扉。
很多时候,他也恨自己太重qíng,重qíng的人总是显得特别懦弱,他不想被凤绾衣看不起,可是他只是想成全啊。
凤绾衣冷笑一声,说道:“不然呢?我心机深沉不是一两天了,难道你还在以为我真对你有什么qíng谊?”
曾经的确这样奢望过,可是那日见到她被夜临风打却依旧不肯放弃之后,夜鸾煌便不再这样想了。
他对凤绾衣的感qíng,就是凤绾衣对夜临风的感qíng,所以他懂。
蓦地想起凤绾衣出嫁那天,她簪着那柄凤尾钗,笑中带泪地问他“美吗”?
那时候的她,就是这天地间最美丽的景色,也是夜鸾煌值得庆幸一辈子的事qíng,这样稀罕的景色,他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绾衣,我的离开不是好事吗?夜临风登上那个位置,而你……你们都能如愿以偿,皆大欢喜,有何不好?”
那他自己呢?客死他乡,还是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度过余生?
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凤绾衣只觉得很累。
为何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做着这些事qíng?为何他无法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期望?
他们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了争吵,可是就连争吵,凤绾衣也是违心的。
“你真是伟大,为了成全我和夜临风,主动退出竞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天下苍生?有没有想过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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