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依旧是有心规避当年的事qíng,难道是不相信自己吗?
夜鸾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沉声说道:“既然你们要跟我提要求,那我也来说说我的提议好了。”
“洗耳恭听。”
十多年前,也是兰妃服毒自杀的前两天。
兰妃母家善国公府,联名被大臣们举报,说是私下里囤积兵力,有意图谋反之心。
之后夜弘天查明了此事,证明了善国公却有不臣之心,但是念在昔日旧qíng份上,只是下令贬黜了他们一家,而兰妃没有被牵连其中。
不甘忍受这份冤屈的善国公为了证明一家上下的清白,当晚便上吊了,自缢身亡。
而原本属于他的部下被归入到皇家军队的队伍之中,这些人听说了这件事qíng,非常气愤,便在军中闹事,带头的人聚集了人马,公然与皇室挑衅,bī迫皇室还善国公府一个公道。
后来这场纠纷渐渐演变成战事,双方军队人数悬殊,这伙人最终失败了,被皇家军队bī向了南方,失去了踪迹。
那一年,夜弘天的通缉令一直在南方各大郡县张贴,也多次命人前来搜寻,可是都没有找到这伙人的队伍。
再往后,事qíng便是不了了之了,他们没有出现,夜弘天也就没有再严查下去,双方好像都保持了一种默契,闭口不提这段旧事。
“如果外祖父地下有知,看到你们这帮昔日最令他骄傲的队伍堕落成土匪了,他老人家该多痛心!我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洗刷掉身上的罪明,好还他自己,还善国公府上下,也还你们这些旧部下,一个公道!”
兄弟俩彻底震惊了,他们根本没料到夜鸾煌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即便是榆林官府也不过当他们是一伙逃兵,可是夜鸾煌却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见他们两人沉默,夜鸾煌乘胜追击。
“你们的身份,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一直在给你们机会。可是没想到,你们却一心堕落。是不信任我,还是甘愿做一个土匪?”
夜鸾煌是善国公的亲外孙,如果没有出事的话,他们这帮人很可能就会成为他的部下了。
世事难料,当年的他们,何曾想过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呢?
那段旧事再忆起,也不过是无端令人气愤神伤罢了。
善国公的罪名早在兰妃死后就得以洗清了,可是人都已经死了,要这清白还有何用?
大当家苦笑道:“我们没有选择,皇上会还善国公清白,那是因为老国公已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他们也是当年受到朝廷重用的年轻将领,跟着老国公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夜弘天是什么xing子,他们都清楚,尽管当年那一战多半出自冲动,冷静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该明白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国公选择以死明志,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他们啊。
夜鸾煌跳下马来,主动走进山寨。
“我不认为我们是该刀剑相向的关系,说起来,我该叫您一声顾叔叔吧?”
大当家诧异,他竟然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出事的那一年,夜鸾煌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孩而已啊。
这一声顾叔叔令大当家和二当家有些动容。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声就相当于是老国公对他们的慰问了。
凤绾衣走下步辇,来到他们跟前,朗声说道:“原来都是旧识,那何必动刀动枪的呢?都放下来吧!”
身后的这帮土匪不会听从凤绾衣的号令,根本无动于衷。
凤绾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希望今天的事qíng传到夜弘天的耳朵里去。
夜鸾煌下令收兵,而大当家也令弟兄们放下了武器。
“我看这就是误会一场,外面的兄弟们也都累了吧,不如进寨好好休息一番。”
大当家下令让人好好招待外面的这些官兵,然后便带着夜鸾煌和凤绾衣去了后面的宅子。
四人在议事厅里坐下,正因为有太多话要说,现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凤绾衣轻笑道:“既然是自家人,又何须拘谨,各自说出各自的想法,不就好了?”
“我们兄弟俩都没想到王爷还会记得我们。”
说来也是惭愧,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夜鸾煌的身份,乱世流年,他们只想过所谓的太平日子。
“当年太小,很多事qíng我都记不清楚了,当时的局面,也不是外祖父所能预料到的。”
提起已故之人,他们也就只剩下唏嘘了。
大当家叹了一口气,眼神里不再有那种jīng于算计的光芒,更多的是无奈。
“即便当时是被qíng势所bī当了土匪,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样,能护得一家老小的周全。”
再qiáng大的人,也是有软肋的。这兄弟俩的软肋就是寨子里生活着的老老少少们。
他们都是弟兄们的家眷,当年跟着他们一起躲进这深山中,一躲便是十多年。
这样的安稳还是他们牺牲了不知道多少的弟兄换来的,所以他们很珍惜。
闻言,凤绾衣很是不理解。
“可是你们真的认为这样就是保护他们吗?看看那些孩子吧,他们有多向往外面的世界?你们开私塾,教他们断文识字,目的呢?让他们更清醒更理智地面对自己被困在这方小天地里的事实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你不懂。”
他们还是看不起自己吧?认为自己是女人,所以妇人之仁。
凤绾衣冷笑,心中不再有任何对他们的同qíng。
昔日的英雄选择落糙为寇,真将自己当做了土匪,她能说什么呢?
“老国公想要带领你们保家卫国,可是他死都没想到,他给予了厚望的你们,却是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qíng!”
那些事qíng,凤绾衣一桩桩一件件地记在心里,她真替死去的老国公不值。
如果不是想到这帮人的归顺对夜鸾煌有好处,她绝对不会有半分妥协。
“绾衣,你先冷静下来。”夜鸾煌示意凤绾衣先坐下来休息,他自有分寸。
“到了眼下这一步,你们二位还是选择这条与前路相违背的道路吗?”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如果我让你们跟着我呢?”
夜鸾煌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在兄弟二人的心里砸出了一个窟窿。
两人齐齐惊愕地望着他,甚是不解。
“王爷是想……”
“没那么严重,只是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吧。这万里江山,也有你们和外祖父的功劳,我不想落入别人的手中。”
听到这话,凤绾衣很开心。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皇位的重要了。
现在,凤绾衣彻底明白了归隐子为何坚持让夜鸾煌前来南方赈灾剿匪了。
想必他也记得当年的事qíng,只是没有直接说出口而已。
兄弟俩神qíng一震,拧着眉头,齐齐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这很冒险,寨子里的家眷,我会妥善安置,京城那边,我也有办法隐瞒过去。一切后路我都将你们铺好,若是你们答应,从前的事qíng,闭口不提。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也不qiáng求,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们,算是念在旧qíng,若是还有下一次,我绝不会手下留qíng。”
他有他的底限,这样的条件是他在读完凤绾衣的信件之后想到的。
这些人若是能成为他的部下,固然很好,若是不能,他也不会qiáng求。
他不会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讨好的地位,就像那时候归隐子告诫他的那样。
归隐子那时候就料到他会遇见这帮人了吧,所以才会嘱咐他,遇到犹豫不决的事qíng时,选择对双方都有利益的一条路。
“大哥,这件事qíng不能只是我们两个做决定,叫弟兄们一起吧。”
“他们将你们兄弟二人视为当家,一定也会跟随你们的决定,不如你们先说说你们自己的决定?”
凤绾衣一眼便识破了二当家的缓兵之计。
旧qíng终归是旧qíng,这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人的心中还有多少对老国公的感念呢?只怕都已经变作对自身遭遇的不满了吧。
大当家抬手止住了二当家的话,说道:“王爷,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我等考虑考虑。”
夜鸾煌也不bī迫,点头应允:“我不希望等太久,今晚就给我答复吧。”
他们已来山中数日,再不归城,只怕是要出乱子的。
既然已经不存在威胁关系,凤绾衣便跟着夜鸾煌一起起身了,兄弟二人也没有阻拦。
走到门口的时候,凤绾衣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大当家还记得吗?你说过,等见到王爷会给绾衣所有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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