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成绩,也就有了人生的目标,蓝竹行事说话、待人接的与以往大不一样。
豆腐坊门口聚着许多村民,有来劝架的,也有来看热闹的。张栓抱着脑袋蹲在树底下,一声不吭,蓝竹坐在椅子上,大声嚷斥奚落。张山保坐在小凳子上,低垂着头,张婆子站在高处,跟蓝竹吵架,张栓的堂兄弟都在一旁冷眼看着。
“怎么回事?”明珏进到院子,看到眼前的qíng景,qiáng忍笑意问。
没等别人说话,张婆子就从高处滚下来,拍着地连哭带叫,“没法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呀?栓子呀!谁的媳妇象你媳妇这么没管教呀!骑在婆婆脖子拉屎呀!你这窝囊废呀!白活了,你管住媳妇呀!小柱子呀!你死得好惨……”
张婆子这时候提小柱子,就是想给明珏难堪,让她觉得理亏,从而管教蓝竹。而明珏的想法恰恰相反,小柱子的死与她无关,她倒希望蓝竹狠狠辖制张婆子。
张山保见明珏沉下脸,一把揪住张婆子就往外扯,把她扯出院子,怒斥:“你有事不说事,提乱七八糟的gān什么?什么事都让你搅huáng了。”
自狗子认祖归宗之后,张山保夫妇常到洛家村来看狗子。每次见到明珏,张山保都笑脸相迎,言里话外透露想在明珏手下谋份差事。明珏看张山保也不错,自从有了孙子,他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不再喝酒赌博,人也踏实多了。
张山保在萧家做过管事,识文断字,经验丰富。明珏现在要做的事很多,极缺人手,尤其能独挡一面的人,也想用他。不过现在还要挫挫他的锐气,吊吊他的胃口。还有一点,张山保一家跟明珏因小柱子的死结仇,要想把他当成一把枪,让他调转机口,对准小白氏等人,就要完全掌控他。
蓝竹迎上来给明珏行礼,抽泣说:“还是因为在北郊镇和西城郡开豆腐坊的事,说了几次,我不同意,这不,今天就闹上门来了,张栓还反过来劝我。”
张栓和他堂兄在北郊镇开设了明记的分铺,张婆子见生意好,想让她娘家侄子也在北郊镇开一家分铺,又想让他的女儿女婿到西城郡开一家。
明珏一再qiáng调一个镇子只能开一家分铺,一个郡最多两家,一座城最多开三家,即使不够卖,天天有人排队,也不能多开铺子,也不多生产。
一个地方就有这么大的消费市场,谁也不可能完全垄断。开的店铺太多,分散自己的实力,自家也会产生竞争。还有一点,垄断市场可以在短时间内积聚财富,却不能持续很长时间。还有人靠做豆腐养家糊口,也要给别人留条活路。
“你没告诉他们那是我的意思吗?”
“说了,张栓他娘说我不尽心帮忙,张栓也劝我跟您求求qíng。”
明珏冷哼一声,抬高声音,说:“我做出的决定自有道理,有人尽心帮你们就能改变我的决定吗?我不想跟谁都费嘴皮子去解释,求qíng有什么用?谁想开豆腐坊与我无关,只是别想打明记的牌子,我也不会投本钱。”
张婆子听明珏这么说,想蹿进来跟她争论,被张山保踹了一脚。跟张山保夫妇一起来的人听明珏这么说,有的欣喜,有的失望,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
“张栓、蓝竹,你们听清楚,想和离,马上就办,从此各走各路,不想和离,马上进去gān活。因为你们的私事耽误了买卖,我照样不给你们留qíng面。”
“哎,哎,我去gān活。”张栓拖着腿进去gān活,蓝竹瞪了他一眼,也进去了。
“我们也回去吧!”明珏拉着苏嬷嬷往外走。
看热闹的村民都散了,跟张山保夫妇一起来的人也出来了,张婆子坐在地上,偷眼瞅着明珏,还在吭吃呜咽,张山保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二奶奶留步。”明珏和苏嬷嬷走出一段路,张山保追上来,叫住她。
“增开豆腐坊的事行不通,求我也没用。”
“不是,二奶奶,我……”张山保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明珏,扑咚一声跪到明珏脚下,“求二奶奶收留我,还、还有我老婆。”
明珏打开那几张纸,吃了一惊,又很得意。张山保要把自己和他老婆卖给明珏,契约都写好了。这恰是明珏想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掌控他。
“起来吧!契约你先拿着,我要好好想想。”
张婆子追过来,拉张山保起来,横呆呆地说:“你还想什么?你买了我孙子、我儿媳妇,还有我儿子,一共才花了十两银子,你再给我三十两银子,我就画押。”
看样子来的时候,张山保夫妇已经商量好了,若能把开豆腐坊的事争下来,就开豆腐坊,争不下来,就自卖自身,从明珏手下找份差事。毕竟现在儿子、媳妇和孙子都是明珏的奴才,还剩他们两个老货是自由身,有什么用?
“照你这么说,就是主子占你便宜了?”苏嬷嬷撇着嘴问。
“奴才们怎么会这么想?主子永远是主子。”张山保忙打圆场。
明珏知道张山保心里也有想法,有些事qíng他大概也不清楚,笑了笑,说:“我买狗子的事你们不能gān涉,我也不会亏了他。蓝竹是你们十两银子卖的,再说蓝竹本来就是我的奴婢。张栓不要身价银子,是因为我把他们经营豆腐坊的抽头提到两成,契约都写好了。现在他和蓝竹等于有两家豆腐坊,能赚多少你自己去算。”
“多谢二奶奶,多谢二奶奶。”张山保躬身施礼道谢。
“我怎么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加分成的事。”张婆子的气势也软下来。
“就你这种恶人,谁敢跟你说实话,你儿子都不信你。”苏嬷嬷火上浇油。
“二奶奶,要不今天就把卖身契签了,奴才想讨几两银子修修房子。”
“你们先去画押,画好后让苏嬷嬷给你们拿二十两银子。”明珏顿了顿,又说:“给你们三天时间把房子修好,之后,就来做事。一个留到北郊镇帮忙,一个到洛家村帮蓝竹。我想让张栓去连州城看看,最好年前也能开起一家豆腐坊。”
张山保陪笑点头,说:“二奶奶,张栓腿脚不好,不如让奴才去连州城。连州城北面种huáng豆的人多,现在该屯下huáng豆,要不到年底就贵了。”
“好,那你就去吧!主要筹备豆腐坊,顺便看看huáng豆。”
“是,二奶奶。”
“以后不要再叫二奶奶,要叫九小姐。”苏嬷嬷提醒道。
“是,九小姐,奴才们先去画押,一会儿给卖身契jiāo给苏嬷嬷。”
张山保跟苏嬷嬷陪笑套近乎,脸上笑纹dàng开。今天虽说卖了身,却也好事很多。采买huáng豆能从中赚些小钱不说,到连州开豆腐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连州城距离北郊镇六十里,是一座繁华富有的城池,开豆腐坊一定能赚钱。连州能开三家豆腐坊,给大女儿一家,给二女儿一家,再给张婆子侄儿一家,分配公平。
“好,苏嬷嬷,你跟他们去吧!”
明珏jiāo待了苏嬷嬷几句,一个人回小院。看张山保那得意兴奋的样子,她微微摇头,张山保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得出她的眼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不管开多少家豆腐坊,最终赚大钱的人是她,奴才们想从中渔利,赚些小钱,她不会追究。手下人没好处可捞,谁会尽心尽力办事?只要大事不错就行。
“九小姐,等一下。”经过常东兴家门口,常大姐叫住明珏。
“什么事?常大姐。”
“上次听你说冬天也能种新鲜菜,我和我男人都动了心,地都整出来了,想仔细问问,看你这些天一直忙前忙后,没敢打扰你。”
明珏只是随口说了说种大棚菜的事,没想到常大姐上心了,可见她是有心人。
“现在恐怕晚了,地都冻了,我要的炉子弄好了吗?必须先有炉子。”
“都弄好了,就在院子里,正想送过去呢。”
“时候不早,也该吃午饭了,吃完饭让狗子带你们给我送过来。”
狗子出入每天出入小院,都是走角门,他在角门堆起很多柴糙,很隐蔽。明珏主仆是被发配到庄子思过的,从正门出入还要跟婆子求qíng,还要打赏她们。除了有正经事,一般qíng况下,明珏出入都走角门,省得麻烦。
“娘,娘回来了,娘,我想你了。”多多拉住明珏的手,仰起小脸看着她。
“回来了。”看多多讨好的模样,想斥责几句都不忍心了,只懒懒回答。
“嬷嬷呢?娘把嬷嬷丢了。”
“你一边呆着去,嬷嬷在后面呢。”
田妈妈迎上来问出了什么事,明珏说了蓝竹和张婆子吵闹的事,把买下张山保夫妇为奴的事也告诉她们了,听得众人一阵嘻笑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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