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是大智慧,启明帝让萧怀逸休掉温玉嫦,并罚她到铜牛庵为奴是以退为进,这点萧怀逸很清楚。所以,萧怀逸也以退为进,把萧老太搬出来当挡箭牌。长者挑的媳妇不能随便休弃,不能休,更不能让皇上惩罚她。
温玉嫦现在是萧家的“宝贝”,关系重大,可不能休弃。温玉嫦是萧老太挑中的名门小姐,她未嫁入萧家之前,就名节尽毁,令萧老太很没面子。为此,萧老太总觉得欠了萧怀逸的人qíng账,才不敢跟萧怀逸要太多的条件。
这次温玉嫦被冠名泼妇的恶名,丢尽了萧家的脸面,即使不遭惩罚,以后再也无法抬头做人。人们奚落讽刺温玉嫦,也会指责萧老太妄做主张、识人不明。有温玉嫦在,就等于在萧老太头上悬了一把利剑,时刻寒光闪闪,伤人于无形。
萧家内院有多乱,萧怀逸了如指掌,白夫人一派因奉国公府的事受了指斥牵连,暂时消沉了,不用多久,就会卷土重来。温玉嫦此次惹下麻烦,正是白夫人等人的大好机会,她们会充份利用,把温玉嫦踩在脚下,牵制萧老太。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不风,而萧怀逸做为风神,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看热闹的位置,等到最后,她们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
温玉嫦再成了温家的弃子,又被萧老太埋怨,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萧家上下大多数可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拜高踩低是本xing使然,手段心计更是层出不穷。温玉嫦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在这种环境下,能活上两三年,是她命大。
“你不休她,朕就不能罚她,你让朕怎么向江宇慧和林子悦jiāo待?”启明帝表现出无奈,好像萧怀逸偏坦妻子,gān涉他替明珏和林子悦做主一样。
“臣替妻领罚,不管罚得多重,都由臣一并担当。”
启明帝点头赞许,冷冷扫了温显宗父子一眼,“萧卿是重qíng重义之人。”
大殿里响起感慨赞叹之声,众人投向萧怀逸的目光透着崇敬,更多是同qíng。温显宗父子还在地上跪着,正好让众人一百八十度角俯视。
“江宇慧,你有话要说?”启明帝见明珏很不自在,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回皇上,民女常听师傅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烧毁一百亩麦田,烧伤多人,造成一万多两银子损失的人若是普通百姓,该是什么罪?”
“那一万多两银子的损失,朕会做主让他们赔给你。”
“好,民女等着他们赔银子,若酿成此祸的人是普通百姓,是不是赔了银子就没罪了?就不罚了?”明珏直视启明帝,想放过温玉嫦,没那么容易。
“你认为还应该怎么罚?萧卿也说了,不管罚多重,由他一并承担。”
明珏眼角的余光瞟了萧怀逸一眼,眼底闪过狡诈,很认真且无奈地说:“不把她放在火堆里,让她尝尝火烧火燎之苦,也要打她五十大板吧!这可轻多了。”
启明帝思虑片刻,轻叹一声,说:“好,那就打五十大板。”
“皇上,五十在板由臣来领,臣毫无怨言。”萧怀逸毫不犹豫,神态坚定。
几个御前侍卫来到萧怀逸面前,看向他的目光jiāo织着无奈、同qíng和崇敬。萧怀逸笑了笑,解下护腕铠钾,摘掉冠帽,准备领刑。
“人们常说子不孝、父之过,这妻不肖、夫之过还是第一次见。”明珏轻蔑长叹,冲镶亲王抬了抬下巴,“您老人家见识多广,以前见过吗?”
镶亲王摇了摇头,“你才活了多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慢慢见识吧!”
听到明珏和镶亲王对话,站在萧怀逸身边的几个武将按捺不住,齐齐出列,替萧怀逸鸣冤。这是萧怀逸的家事,他们不方便cha嘴,可温家人品质太差,令他们忍无可忍。温显宗父子虽说跪着,知道萧怀逸要替温玉嫦挨打,连句都不说。
一个年岁较大,品阶很高的武将站出来,“皇上,臣一介武夫,活了半辈子,只听说过子不孝、父之过,没听说过妻不肖、夫之过,敢问皇上听说过吗?”
“甘将军,不得无礼。”萧怀逸忙出语制止。
又有一个年轻些武将说:“算了,甘将军,咱们以在战场上拼命为荣,都是要脸面的人。有人就喜欢做缩头乌guī,人家又不是你儿子,你管的着吗?”
“老子要有这样的儿子,早就一刀劈死他了。”
“劈死就不必了,这里不是战场,杀人要偿命,还是躲远一些。”
“赶紧躲,听说缩头乌guī是一种病,会传染。”
温显宗父子本来在文官队列里,因为下跪认罪,才挤到通道里。武将们边你一言我一语嘲弄,边向一侧退去,投向温氏父子的目光饱含蔑视。文官阵营里的人也觉得脸上无光,好像真怕缩头乌guī这种病传染一样,也赶紧向一边退去。
狭窄的通道变得宽敞,温氏父子五体投地跪拜,连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的身体变得更加显眼。面对众多嘲笑轻蔑的目光,他们比缩头乌guī还胆小几分。
启明帝紧紧皱眉,看向温氏父子的目光透着冷厉的责怪。说来说去,他还是偏坦温家人,可温氏父子实在不给他争气,让他颜面无光。见他们父子被文武官员孤立,启明帝气恼、心痛外加憋闷,越想起恨,却不能冲那些武将们发泄。
萧怀逸被御前侍卫带走,大殿里响起呵骂嘲笑声,镶亲王装模作样哀叹,连启明帝都愤愤冷哼,温顺侯世子实在顶不住压力,爬出来向皇上请罪。
“臣教女无方,求皇上降罪。”
温显宗见儿子爬出去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好像这儿子没得他真传,很不争气一样。在温显宗看来,只要不吃亏,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沉得住气。哪怕别人把祖坟掀了也无所谓,反正被bào尸的也不是自己。
启明帝松了口气,冷哼一声,怒问:“你也知道你有罪吗?”
“臣知罪,求皇上降罪,求皇上……”
萧怀逸刚走到大殿门口,听到温顺侯世子请罪,停住脚步,讥诮一笑,转身说:“皇上,臣刚刚思付一番,觉得很冒失,这顿板子确实不该臣领。臣现在有两个女儿,以后还会有,今天挨板子是小事,只怕将来没法向她们jiāo待。”
明珏咬牙暗笑,这萧怀逸真是jian诈,既做了好人,还不想挨板子。若不是这些人把温顺侯世子bī出来,估计他也有办法脱罪,要不他去领罚也不会这么坦然。最可笑的就是温顺侯世子了,被人骂得七荤八素,这顿板子也要挨了。
听到萧怀逸的话,启明帝不再犹豫,“来人,将温光曜拖出去,重打六十。”
加了十板子,算是启明帝对温氏父子的“奖励”,也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
听说这顿板子落到了自己身上,还加到了六十,温光曜脸色灰白,眼底透着浓重的胆怯,浑身如筛糠一般发抖,两腿也站不起来了,最后是被侍卫拖出去行刑的。跟萧怀逸的坦然无畏大相径庭,大殿里充斥着轻蔑的叹息。
惨叫声从大殿一侧的刑房传来,温显宗的身体不停颤抖,好像板了落在他身上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温家人把自己估得太高,认为有两个女人伴驾,就可以令皇上枉开一面。须知,每一个皇帝都懂得权衡,一味偏宠,除非他不想当了。
不知道宫里的板子什么样,在萧家,女人一般只能挨四十板子,再多就会没命,男人最多能挨六十大板。估计这顿板子下去,温顺侯世子很可能要换人了。
温显宗丢了脸面,折了狗腿,再死了儿子,损失可太大了。就因为温玉嫦烧了麦田,赔了银子,再死了爹,她不成为温家的弃子才怪。
“起来吧!”启明帝见温显宗和次子仍跪着,于心不忍,让他们起来了。
“多谢皇上。”温显宗爬起来,与明珏四目相遇,双手不由收紧,眼神中的恶毒森冷好像来自地狱一般,恨不得把明珏生吞活剥。
明珏不以为然,对他明媚一笑,长吁了一口气,小脸上布满得意。表现得再凶狠有什么用?今天这老王八蛋损兵折将,丢脸赔钱,算是输惨了。
装狠有什么用?姑奶奶不怕,有本事卷土重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什么时辰了?”启明帝靠在龙椅上,满脸疲倦。
“回皇上,还有一刻钟就到辰时正刻了。”
都快八点了,明珏看了看大殿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她凌晨三点敲响了鼓,凌晨四点进殿,一折腾多半个工作日过去了,她也疲累不堪了。
明珏提起一口气,跪下去,“求皇上给民女做主,赔偿民女的财物和损失。”
启明帝掐着双额犹豫了一下,双手互相揉了揉肩膀,决定坚持把这个案子审完。敲登闻鼓告御状的案子不能拖延,要尽快结案,接下来只能删繁就简。否则他的身体和jīng力也难以承受,皇帝不是窝在龙chuáng上睡大觉就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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