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多亩暖棚菜是分期分类种植,过年这几天大概有三十亩结果成熟,主要以蔬菜为主,糙莓、蕃茄和圣女果及几种瓜类也成熟了,但数量不多。
这些稀奇瓜果只打算卖一小部分,其余都用来打点人qíng,尤其是那些跟她打过jiāo道的官员,送此稀罕东西也是人qíng往来,比费心准备其它年礼要好得多。前几天,她就挑了最早成熟且最好的瓜果,派人给谭金州送去了几筐。
明天是青州郡年前最后一个大集,她让人今天采摘瓜果,准备明天上市售卖。不只在青州郡,连青州城和附近几个城镇一起铺货,分配到豆腐坊和菜市场。
人们对新鲜稀奇的东西总有兴趣,又赶上过年,图个喜庆,尽管价格高得离谱,也总会买一些尝尝鲜,尤其那些错季成熟的瓜果,定会卖得很好。
“九小姐,您看,真漂亮。”
两只三尺高的大竹篮里,新奇鲜艳的瓜果蔬菜堆成山形,点缀着一些自制的糕点面食,上面用红纸写着大大“寿”字,喜庆又吉祥。
李山媳妇走过来,笑着说:“这叫‘万寿山’,是我们特意准备了给老太太过寿用,老太太年三十寿辰,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就自己动手做了。
洛老太太年三十过生日?和她前世一天生日,真是缘份。洛老太太从没提起过,大概是看她太忙,不想麻烦她,她也稀里糊涂,根本没问过。
“太好了,年三十你们都回去给老太太过寿,我要大发赏钱,顺便吃年夜饭。”
“多谢九小姐。”
“这两个‘万寿山’我带回去,你们再多准备几个,贴上chūn夏秋冬、福寿喜禄,等年三十都带过去,亲戚朋友一起凑凑热闹。”
夕阳西沉,几缕晕huáng色的红云悬挂天际,点缀冬日苍茫的暮色。
城门口的岔路上停着三辆半新不旧的马车,人员马匹都风尘仆仆,好像赶远路而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披着一件陈旧的棉氅站在路边,仰头望天。面对西沉的红日,连声叹气。寒风chuī来,他打了冷颤,裹紧了棉氅,仍就面对夕阳。
男子身形清瘦,衣衫陈旧,站在瑟瑟凛风中,显得孤独萧索,却有一种沉凉暮色难以遮掩的独立于天地间的傲岸气势,令人心不由因他而震慑。
此人定非凡物,只是暂时落迫而已,明珏心里突然涌起这样的想法。她乘坐的马车从男子的车马旁边经过,她让车夫放慢速度,仔细观看,猜测他们的身份。
男子的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和劝慰声,男子扫了马车一眼,哀声长叹。
“太太也真过份,小姐远道回来给老太太过寿,就因为拿不出一件象样的寿礼,太太竟然狠心连门也不让进,快过年了,再回家来不及了,这去哪儿呀?”
“她不是我亲娘,对我好是qíng意,对我不好是本份,可是爹……呜呜……”
明珏听到这些话,心里涌起无名火,心中替陌路之人抱打不平。妈妈的,后娘不是东西,又碰上一个渣爹,远道而成,竟然被拒之门外,这些人太势利眼了。
“停车。”
车夫突然接到命令,猛刹车,马车还没停稳,明珏就跳下了车,跑到男子的车旁,敲了敲车辕。男子朝明珏走来,他们的车夫仆从也满脸警惕看着她。
“请问小姐有何事?”男子走近,相貌还算英俊,气质清平和润。
“送你一些新鲜东西做寿礼。”明珏转身吩咐婆子,“把两个‘万寿山’拿给他们,再拿来几篮瓜果。这些东西在夏季值不了几个钱,在这时节千金难买。”
婆子把“万寿山”搬下来,又拿下几篮瓜果放到地上。男子注视着明珏,神qíng依旧清和,眼底却闪过戒备谨慎。马车里的几个女子探出头来,看到新鲜的瓜果蔬菜,都一脸新奇,连声赞叹,明珏半男不女的打扮更吸引她们的目光。
“你们要不要?要就赶紧搬上车,新鲜瓜果太娇嫩,寒风一chuī就冻坏了。”
“要,为什么不要?快点搬上车。”男子微微一笑,冲明珏抱拳道谢。
车里的女子探出头,冷声问:“你要多少银子?”
“一文银子不要,白送给你们,要是觉得奇怪,就当我是天上的仙女,来给你们送福。”明珏连声嘻笑,边说边往车里钻,进到车里,就让车夫赶路。
男子怔了怔,忙问:“仙女贵姓?”
“姓洛。”
明珏的马车绝尘而去,男子在寒风中怔立许久,才坐上车,不时往明珏车行的方向张望,眼底多了几缕莫名其妙的qíng绪,似喜似忧似悲似叹。
做好人不容易,明珏自认不是坏人,很善良,却不会凭白无故做东郭先生一样的好人。可这次她帮助陌路人,却没想过让人回报,彻底做了一次好人。
她没有想到正是今日她凭白无故做了好人,给她以后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把她置于làng尖风口,是灾难,是福泽,更是命运使然。
夜幕降临,明珏主仆才回到祖宅,刚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洛老太太沉着脸,听说连午饭也没吃,下人小心翼翼伺候,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愤然之巴
今天,洛二老爷带着二太太、洛明玮夫妇、洛明玫和洛明珩,还有洛二老爷和洛明玮的妾室姨娘,举家出动,一进门,一家老少就哭哭啼啼跪到洛老太太脚下,向洛老太太倾诉日子难过,连过年的钱也没有了,让洛老太太可怜他们。
洛老太太很生气,但洛二老爷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就qiáng忍怒气,跟他们解释明珏产业银钱的来路,一再qiáng调她没给明珏一文钱。别说二太太等人,就连洛老爷都不相信,埋怨洛老太太偏心,跟洛老太太要五千两银子。
一见洛老太太沉着脸说没有银子,洛二老爷竟然要死要活,哭诉老公爷没将爵位传给他,才惹来了削爵抄家之祸,连累他们一家受苦受罪。洛老太太被他们气得晕死过去,他们不闻不问,趁下人忙乱之际,他们一家到处乱翻。
仆从护卫阻拦,洛二老爷竟然带头动手打人。仆从尊重他们是主子的亲戚,不敢还手,有几个人受了伤。明珏的银钱契约藏得很隐秘,他们没找到。只把田妈妈手里几十两的花用银子抢走了,备下的年货也被他们抢了许多。
听下人一说,明珏也很生气,严令以后不管二房谁唱红脸、谁唱黑脸,一律不让进门,谁放人进来,就跟他们一起做牢。可二房根本不怕官府、不怕做牢,除了洛二老爷和那些姨娘妾室,二太太等人都进过大牢,出来还不照样折腾。
他们现在的想法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给他们钱也打发不了,他们一家就是无底dòng,永远添不满。对付粗野凶横不要脸的滚刀ròu,还真没有最有效的方法,除非把他们杀了。他们也知道明珏不可能把他们根除,所以才一再闹腾。
只要洛老太太在,他们就会闹下去,他们明知道洛老太太没钱,这样闹就是想让明珏不舒服,万般无奈,向他们低头,破财免灾,拿钱给他们。
现有只有对他们一家严密防范,防范再严也不是长久之计。明珏想带洛老太太走,可洛老太太是罪身,不能离开青州,一不小心,就会惹来麻烦。
“九小姐,”李嬷嬷进来,递给明珏一张纸,叹气说:“二老爷现在青城郡衙做师爷,青城郡离青州城几十里,他想调到青州城来做幕僚,需要打点,这是礼单。老太太说不给他打点银子,九小姐人面广,看能不能帮他疏通疏通。”
做儿子的就是再不争气,再不孝顺,当娘的也不愿意看着他到处丢人现眼,还是想帮他。明珏体谅洛老太太一片苦心,若洛二老爷是糊涂人,认为洛老太太偏心,有钱不给他们,倒也好说,想个办法让他们明白过来。
但现在qíng况不一样,洛家二房包括洛二老爷这曾经为官做宰的人,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纯粹就是心术不正,这种人能帮吗?若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他们一家肯定会变本加厉,不知还要搞出多少事来。
“李嬷嬷,你也看到他们一家什么德xing了,不是我不想帮他们,你觉得象他们这种人能帮吗?你去跟老太太说,我不会帮他的。”
“唉!老奴一直伺候老太太,也都看着呢,以前虽说二太太不qíng理,也不象现在这样,连二老爷都象变了一个人,老太太也是没有办法。”
“我有办法,就是对他们不理不睬,不沾不惹,不允许他们登门,敢闹事就让官府出面。”明珏把礼单扔给李嬷嬷,也没去看洛老太太,就回房了。
回到卧房,明珏越想越气,洛老太太不是糊涂人,现在也被二房这帮人bī得真没办法了,对亲生儿子不忍心不管,可她又能怎么管呢?
明珏思虑半晌,写了一封信,叫来仆从,说:“明天一早,把这封信连同年礼一起送到青州知府家里,这封必须jiāo到青州知府手上,不得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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