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没有软锦轻绸,我买的衣服已经是最好的料子了。”明珏很堵心、很生气,或跟这些人,都是她的亲戚亲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那不会让人回楚州城找吗?你面子这么大,连件好衣服都给你姐姐拿不到吗?都是亲骨ròu,你现在多照顾你姐姐,你姐姐将来也照顾你,你怎么……”
朱艳挤进人群,打断林老太太的话,说:“老太太,我家小姐也是穿的这衣服,跟你们都一样,为拿衣服就回一趟楚州城,那也是有很大花费的,我……”
明珏沉下脸斥责,“朱艳,出去。”
紫竹拉着朱艳出去,高声说:“人家是千金小姐,尊贵着呢,咱们家小姐是费力花钱不讨好的丫头,人家说病就病,咱们小姐连人家脚趾头都比不上。”
林老太太指着明珏,拍桌怒呵:“这两个贱丫头在说什么?你都不说管管。”
“祖母、外祖母,是我不好,呜呜……连累你们了,我还不如死了,呜呜……”
林玉黛嘶哑的哭传来,又一阵gān呕,洛明玫忙扶起来她,轻声劝慰,几个丫头也围过去伺候,林老太太狠瞪了明珏几眼,忙到chuáng前哭天抹泪、问长问短。
明珏咬了咬牙,想去安慰林玉黛,有丫头来报说水木回来了,要见明珏。明珏知道水木找她有事,忙让人去给林玉黛请大夫,又jiāo待几句,就出去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无qíng无意呢,你姐姐病得这么重,你就不能照顾呀!水木再好也是外人,他有事就这么重要吗?真是一点骨ròuqíng都没有呀!”
听到林老太太的哭骂声,明珏气得浑身发抖,停下脚步,想理论几句。若是敌人,她会毫不客气回击,却不知道此qíng此景该跟林老太太怎么说。
洛老太太追出来,跟明珏说了几句话,问:“听说萧侯爷也住在别苑?”
明珏点点头,不想多说,从荷包里掏出几锭金子,塞给洛老太太,说:“是去是留,还是请医看病,你们看着安排吧!我能力有限,照顾不好这么多人。”
紫生跟在明珏身后,走出客院,说:“就是因为侯爷来了,林小姐才病的。”
“王八蛋,都是他惹的祸。”
明珏恨恨咬牙,决定等跟水木办完正事,就去找萧怀逸算总帐,都是他皮相太好,到处发làng惹的祸,林玉黛要是犯了单相思病,身体能好才怪。
第三卷 侯门深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爱qíng密码
石门缓缓打开,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明珏不由浑身哆嗦,裹紧身上的披风。
偌大的冰室呈现眼前,氤氲着薄薄的沥沥的寒气,冰室四个角落的鎏金灯架上,大如jī卵的夜明珠散发出灿白的光芒,将冰室照耀得如同白昼。
冰室正中砌着一个大约六尺长、三尺宽的冰台,一口冰棺摆在冰台上,棺中的女子一身淡雅的绿衣,面容栩栩如生,好像熟睡一般。
水木跪在冰棺前,头抵在冰台上,低声抽咽,如泣如诉。听到有人进来,他站起来,擦去眼角的泪珠,长叹一声,转过身注视明珏,一脸沉默。
“我娘喜欢绿色,她说绿色是生命的颜色,不管她心qíng多么糟糕,只要看到绿色,她就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从而jīng神振奋。”水木幽幽出语,声音低沉温柔,“小时候,我常看到她看着一个地方发愣,我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她在寻找绿色。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找生命的希望,想让自己振奋、高兴。”
“由此可见,师祖母是一个很开朗、很豁达的人。”明珏轻声叹气,她很想知道李夫人的故事,想知道这个和她来自一个时空的女子有什么样的人生际遇。
做为这个时空的李夫人,如今,她的身体躺在冰棺里,供人绚怀思念,她的灵魂又在何处遨游呢?会不会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又在那个世界追忆这个时空的过往?没有ròu身的局限,她永远是她自己,而不再是任何人。
水木慢慢向明珏走来,眼底闪动晶莹的泪花,一只手缓缓拍到明珏肩上,幽然出语,“那年冬天,我三岁,正生着病,水家将我们母子赶出家门。那个冬天特别冷,根本不象江东的天气,临出水家大门时,我们身上的外衣都被仆人扯下了。若不是怕我们赤身luǒ体,让水氏家族遭人诟病,连我们的内衣都会被扒掉。那个男人说让她净身出户,别说有傍身的银钱,连衣服都不让她穿。”
“怎么这么过份?”明珏一听,气得恨恨咬牙。
她离开萧家时,萧怀菱带人把她们主仆看得过眼的首饰衣物和金钱财物洗劫一空,半新不旧的衣服还给她们留着几套,没让她们只穿内衣离开萧家。即使把她送到庄子上,也有遮风挡雨的房子,而不是把她直接赶出家门。
从另一个世界仓促而亡,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替一个陌生人活着,承载着陌生的恩怨qíng仇。重活一世,谁不想对酒当歌,仗剑天涯,活得潇潇洒洒?谁不想满眼柳绿花红、阳chūn白雪,从而让自己的目光远离破败腌臜?
做为洛明珏,她没做到。她一直认为,无论前生今世,李夫人都比她优秀,可李夫人也没做到,而且李夫人比她受过的苦难,受过的侮rǔ还要多。
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不管是前世今生,只要还是人,就有人的苦怒哀乐,就有人的恩怨qíng仇,束缚、羁绊永远也无法真正摆脱,直到老死。
李夫人一定也恨水家、恨水融,恨侮rǔ她、迫害她的每一个人。
幸福永远是个比较级,明珏突然觉得自己对萧家的恨淡了一点。
“哈哈……这就算过份吗?”水木摇头狂笑,笑声狠厉yīn寒,透着吞噬天下的怨毒,撼痛人心,“我们被赶出来之后,就有人发下话来,说在海州城谁敢给我们母子一口饭、一口水,谁敢收留我们母子,就让那人家破人亡。我当时正生病,我母亲到处下跪,想给我要一口热水、一口热饭,结果什么也没要到。
迫于水家的yín威,没人敢为抱打不平我们,即使可怜我们也不敢出手相助。几个忠于我娘的仆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从水家逃出来,护送我们母子离开海州城。出城之后,我们混到一群流民之中,靠他们帮助,总算活了下来。李家村全是来自各地的流民,就是我娘为感谢他们曾经帮助,才建起来的。”
明珏拭去眼角的泪珠,哽咽说:“师祖母很坚qiáng,要是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这就是李夫人的遭遇,彼时彼刻,她大概忘记了自己活过两世,忘记了自己前生今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为了儿子,她要活下去,坚qiáng地活下去。
“我娘活得很坚qiáng,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怕我介怀、怕我不开心,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敢问过去,这些事都是后来仆人讲给我听的。”
“师祖母是为你好,有些事qíng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水木眼底含泪,淡淡一笑,顿有泪水滴落,“冬天过去了,我的病才好起来,我娘带我回外祖家。听说我们的遭遇,我外公带着李氏宗族的几个子侄到水家理论。当时把我们母子赶出家门时,那个人写下了休书,我外公认为我母亲没犯错,不能就这样被休,即使离开水家,也应该和离,要回我母亲的嫁妆。
可他们没讲出道理,却被当成yīn谋叛乱者,流放到大西北做苦力。等我娘有些钱财的时候,去大西北找他们,我外公客死异乡,其他人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夫人只是乡坤出身的一个弱女子,在qiáng权之下,哪里有她反抗的余地?不但自己受尽了苦,还连累了亲人,想必那时候,李夫人也心如刀绞吧?
“水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他们恨师祖母,可你毕竟是水家的血脉呀!”
“听仆人说我娘知道水家的隐秘,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明珏握紧拳头,替水木、替李夫人鸣不平,威威赫赫的水氏家族,位列一等候,被誉为天下财富的集结地,竟然那么无qíng且无耻。明珏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能理解水木心中浓烈深重的仇怨,也支持他去报复迫害过他们母子的每一个人。
听到水木这番话,她隐约感觉李夫人和水家的事另有隐qíng,这可能就是水木说得隐秘。而水木这些话就是冰山一角,很难揭开整件事qíng的全貌。
不管因为什么,水家对水木和李夫人的所作所为确实丧尽天良,对素昧平生的人也不可能把事qíng做得那么绝。对别人绝qíng,不给别人留后路,也等于断掉了自己的后路。水家的人想把李夫人和水木置于死地,大概也没想到水木会今天。
“我三岁那年,我们被赶出水家,我十三岁那年,我娘辞世,这十年间,我们一直被人追杀。我娘为躲避他们,只好带我出海,在海上飘流,到很远的地方跟许多国家的人做生意。直到我们有了钱,有了自己的护卫和死士,才不怕他们追杀了。后来,我们在花千岛定居,我娘倾尽平生所学,变废为宝,为这里的人做了许多事。她说过她想做得更好,还没来得及做,就死在了那些人的屠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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