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下去我会冻死!
叶真摸索着坐到地上,费力盘起双腿,抱着臂把自己竭力蜷缩起来。
然而等他不动的时候,寒冷便更加清晰刺骨,连骨头缝里都仿佛呼呼的刮着风。他想往手心哈气,但是连他哈出来的气都没有半点温度,湿漉漉的带着冰渣子。
叶真全身都颤抖着,半晌低哑含混的叫了一声:“妈妈……”
他把头深深的俯下去,半蜷着身体,仿佛一座小小的冰雕,凝固了很久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dòng陷入一片沉寂,仿佛连最后的一点生机都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叶真手指一动,仿佛痉挛一般挣扎着,缓缓从胸前抬起头。
如果有光的话,就可以看到他脸色已经不像个活人,脸颊乌青,嘴唇发紫,眉毛上结着一层淡淡的霜气,简直就像行尸走肉。
但是他的手仍然能动,虽然每动一分都要竭尽全身之力,但是那双手仍然颤抖着抬了起来,缓缓的放到双膝之上,深深掐住中指呃逆点。
“心不外驰,一意归中,气走夹脊,行至玉枕……”
少年喉间的呜咽嘶哑浑浊,难以听清。
“上走冲脉,下至绛宫,生死双分,八脉总根……”
气走泥丸,jīng凝紫府;意守渊腋,神离枕骨。
真气运行九个来回,继而在全身经络回转,渐渐形成一个小周天。叶真的身体渐渐发热,全身关窍打通又关闭,寒气不再穷凶极恶涌入体内。
他一动不动盘腿而坐,脊背挺直,双目紧闭,每当心跳衰微不能走气,便用指甲紧紧掐住双掌呃逆点。
墨汁一般的黑暗里寂静无声,只听叶真一声声长短均匀的呼吸,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宝翁问这话的时候已经是huáng昏了,一边伺候的苗女立刻弓身笑道:“就是第三天,今晚就该去接孩子回来了。”
宝翁说:“不急。蛊童说了那孩子天生任督相通,真气流转更快,那就一定能比常人多坚持半天。明天早上再去接人好了。”
苗女迟疑道:“万一出事怎么办?”
宝翁木着脸,冷哼问:“能出什么事情?!”
说完也不听别人劝解,一甩袖子自己走了。
其实他当时这么说,完全只是因为恼恨龙纪威当甩手掌柜,迁怒到叶真身上。另一方面他也相信叶真根骨确实绝佳,一般练武之人,老年人没有他火气阳旺,少年人又没有他真气浑厚,所以他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比大多数人都更能撑。
但是宝翁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晚上的耽搁,就差点要了叶真的小命。
因为那天晚上,叶真内息走岔了。
这其实不怪叶真,他就算再能撑,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闭关三天的事以前不是没有,但是在冰天雪地里闭关三天不吃不喝,真是从没有过。
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撑不住了,只勉qiáng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天入夜气温骤降,深山老林yīn风又盛,到半夜时yīn气入体,叶真终于难以支撑,一口气从生死窍上反涌直至泥丸,瞬间激得他狂呕起来。
这一口气刺激到了经络胃胆,如果不是三天没吃,他能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这一吐,jīng气神就守不住了,几天来苦苦撑住的内息全泄出来,他拼命扶着墙想站起来,然而刚一起身就眼前发黑,耳朵嗡鸣,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过去了,最后一刻只觉得脸上扑来一阵极大的风,气味带着清新的泥土的腥味,仿佛是从dòng外chuī来的一般。
他只朦胧看到几个人迎面跑来,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眼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真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他以为自己昏睡了很久,实际上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山间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蓝,月亮刚刚下去,山谷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音。他挣扎着起身,只见身边点着一丛篝火,一个男人正紧挨着他席地而坐。
“你是……”叶真睁大眼睛,浑浑噩噩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黑泽川。
黑泽把他轻轻按到在地,居高临下道:“别乱动。”
说着用手按在叶真胸口,从上而下反复揉搓他的皮肤。黑泽力气极大,手掌老茧又多,很快便把叶真皮肤搓得通红发热,寒气带来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
叶真挣扎几次想起来,都被黑泽轻描淡写按倒下去,半晌才十分屈rǔ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座山dòng叫寒冰chu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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