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上前耐心地由头开始解释,“老爷,余家乃几百年的yīn阳世家,捭阖yīn阳,镇鬼守衡,承一方福报,化凶煞戾气,以——”
“打住!”余丛一朝余忠抬手,听着跟念经一样的话他是半句也没听懂,头疼地捂着额说,“给我说普通话!”
余忠顿了顿,没露出什么的不妥的神色继续说:“老爷,余家守着这块地数百年,到您这儿是宿命所归,您当家的一天余家就是您的责任,并且必须将这份责任传承下去。”
这话余丛一勉qiáng听明白了,可他不明白的是他明明不是余丛一,凭什么被算计到这里来归什么宿命?向来不信邪的黑社会又怎么可能传承这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责任?不过他也明白现在是别人的地盘,已经不是他说什么就算什么的时候,于是脑子难得地转了个弯,问道:“这个传承是什么意思?收徒弟吗?就算传承下去了?”
“恐怕不行,余家灵脉是血脉相传的。”
余丛一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血脉相传?那岂不是要他找个人生孩子?他一生什么都想要,就是没想过要孩子,立即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怎么这么麻烦?”
说这句时余丛一的表qíng何止是麻烦,赫然一副头痛得不行的样子,余忠不得其解地问:“何来的麻烦?”
“哪儿不麻烦?生孩子就要娶媳妇,娶了媳妇就要爱她哄她讨好她,要一心一意,还要被管这管那,更不能去拈花惹糙,到处都是麻烦!”余丛一用这不是明摆着的眼神对着余忠。
余忠眉头蓦地一收,抿着嘴露了个憋笑的表qíng,余丛一不屑地看过他质问道:“我说错了?”
“没错,希望老爷将来娶妻之后能做到您现在说的。”余忠像个长辈一样欣慰地笑了笑,“若是太老爷年轻时能有您这样的想法,恐怕也不是如今这样了。”
余丛一眉头微沉,随口一接,“你太老爷年轻时是个花心大萝卜?”
“老爷,那是您的父亲!”余忠严声指正他。
对于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父亲余丛一找不到真qíng实感,可余忠严厉的样子他也有些失言的窘然,于是正了正色,“那余丛一,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去过C城?”
余忠思忖片刻回道,“半年前,太老爷过世,您悲痛过甚,离家散心了一段时间,您去了哪里我们并不清楚。”
这就和打太极一样的回答余丛一觉得跟废话差不多,bī供他有无数种方法,可没有一种是只动口不动手的,他想着怎么从余忠嘴里问出原由,忽然一人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对着他吼,“忠叔,他要知道就告诉他!有什么好瞒的?”
“三爷?”余忠诧异地回头看着刚进门来的年轻人,露出了和余丛一刚开始时相似的头疼。而他背后的人就像瞪仇人一样地瞪着余丛一说,“什么离家散心!你就直接告诉他是他自杀了三次都没有成功,被大哥关起来后逃跑的!”
余丛一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双眼,本来就不清晰的思路被绕得更加扯不出头了,这个余丛一因为他爹死了就自杀了三次?然后跑出去正好和坠楼的王征遇上,最后该不是为了寻死主动跑到王征落下的地方被砸死了,然后王征就借尸还魂到他身上,所以造成了他现在这样子?但这个猜测仔细一想又很不可能,一个人的重量从30层楼的高度砸下来不可能把人砸死了,身体还完好无损。
所以,他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余丛一?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或者说意外?
“老爷,您不必太过在意,这都是过去的事,重要的是您现在活着,活着就得向前看,王征已经死了,这阳世的牵扯也就断了,您只能是余丛一。”余忠劝解地说。
余丛一勾着嘴角朝余忠和另一个男人发笑,笑得嚣张,“忠叔,你这是承认我是王征了吧!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个人的真正死亡是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现在我还记得我是王征,你就不能说王征已经死了,王征的感qíng还在我心里存在,我就不可能是余丛一。是这个理吧?忠叔。”
余忠丝毫没有被说破的窘迫,反而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老爷,理是这个理,可是你也不可能是王征了,就算你换了个名字,你依然是余家的当家,灵脉不是身外物,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余丛一被这老头的qiáng盗理由彻底惹火了,霍然站起来要跟人打一架似的说:“老子不信这个邪!我今天要走,你们觉得能留下我就试试!”
说完他踩着要去大杀四方的脚步冲向门口,余忠并不拦他,但他还是只到了门口就兀地僵住,因为门外凛然立着一只堪比成年雄狮的不明黑色物种,头抬起来快到他胸口,朝他张着满口獠牙的大嘴。面对巨大的‘怪物’他不由得认了一回怂信了邪,梗着脖子一动也不赶动地问余忠:“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第2章替死鬼
圩镇是个地势非常奇特的地方,处在山峦与平地的jiāo集之处,本来式微的山势陡然而起,又仿佛被鬼斧拦腰斩断,山尾齐齐断成一条笔直的悬崖,突兀又浑然天成地在圩镇中间形成一道形似斧刃的屏障,分隔东西。一天之中太阳东起西落,圩镇总有一半在yīn影之下。
余家宅子就处在这yīn影断绝之处,背靠斧口的山崖,向外有一江环抱,整个镇子都被江纳在其中。环水生气,余家就是yīn阳jiāo替相融的中心,确实是鬼灵jīng怪聚集的好地方,幸好余家gān的就是这行,不然住在这里恐怕几代人都要jī犬不宁。
可惜余丛一并不知道,他只觉这是什么还没有被发现过的凶shòu怪物,勉qiáng维持着qiáng硬的态度与之对峙,要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怪物’看起来能把他扯成两半吞下,而他背后余忠的声音却不紧不慢。
“那是您的狗,老爷。”
“狗?”余丛一的嘴角轻轻抽了抽,这大概是他见过最不像狗的狗,若不是余忠在胡说八道就是那老头眼瘸,不然这浑身黑毛拖地,眉心长着第三只眼睛的怪物,除了都是四条腿外他哪里都看不出来像狗,脸倒是有点像变异过的猴子。他勉qiáng相信了余忠的话想绕开这大黑狗出去,可用两条腿站起来比他还高的‘狗’却亲切地靠过来,低下大脑袋蹭在他腰上嗷嗷低吼,他脑中立即盘旋出一副血腥的野shòu吃人画面,只得继续僵着不敢动。
半天大黑狗还不消停,他不得不再次向余忠求助,“忠叔,能不能让叫它别挡道!”故意扬起的声调像是qiáng调他并非在胆怯。
“老爷,它只听您的话,除您之外别人也看不见它。”
对于余忠的话余丛一连半个字都没信,看不见怎么知道这里有什么?他恶劣地露出一丝浅笑,试探地朝面前的大黑‘狗’伸出手,当成他弟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结果出乎意料,大黑狗不止没怒,还偏着大脑袋使劲往他掌中拱。他突然得逞地瞟向余忠问,“既然除我没人能看见它,那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
“老爷,我确实看不见,我知道它在那里只是因为他额上的印记。”余忠解释。
余丛一忙往大黑狗的额头一瞥,果真有个像卧倒的‘8’一样的符号微微泛着光,稍不注意就能忽视。他抱着怀疑求证的想法对大黑狗命令了一声,“喂,去舔他的脸。”
大黑狗拱开余丛一,果真朝余忠走过去,伸出长长的大舌头舔在老头满是折皱的脸上,垂涎的唾液泛出一股残bào的食yù感,余忠的表qíng却丝毫没有变化。
“老爷,我确实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请您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余忠生硬地将愚蠢两个字替换下来。
余丛一也觉得很幼稚,收起笑意,突然听到屋里一直当背景的男人嘲讽道:“余丛一,你脑子是太久没用放坏了吧!既然不想活了,还醒过来gān什么?你以为这就能对得起谁了吗?”
对这莫名其妙的控诉余丛一只觉得虚火上升,他一脚踹在脚边的门上回头瞪着冷眼看他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那张脸看起来白得有些异常。不过此刻钉住他目光的不是男人的模样,而是那如同有形的恨意,让他不禁想起郑峪翔走的那天,似乎看他的眼神也和这男人的眼神一样,最终让他懒得计较地反驳:“我不是你恨的那个人!”
余丛一这话像是戳在了对面的人心上,盯向他的视线犹如两把尖刀直cha到他身上,一忍再忍,忍得开始牙疼,差点挥拳打过去。余忠一把老骨头连忙拦在两人中间,“老爷,三爷,您们都冷静一点!老爷,这是您三哥余锦荣。”
余忠劝得苦口婆心,余丛一闷哼了一声算作发泄,毫不理会地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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