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画舫是姬和专程命人打造的,用的是最上好的木头,请的是最jīng巧的木匠,经过了jīng心的测量与设计,稳定xing自是不必说。
然而这船身的震动却如此剧烈,若非两人都非常人,怕是早就站不稳了。
当然,纵然沈庭知有千般武艺,此时姬和在侧,他也是决计不能使出来的。
因此,在船身不知因何原因,随着一阵抖动突然朝一侧翻去之时,为了不引起姬和的怀疑,沈庭知便使了个心眼,假装没有稳住便朝一旁倒去。
刚转身准备出去询问缘由的姬和似乎若有所感,恰巧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毫不犹豫地飞身过来,想要扶住他。
谁知,身下的画舫似乎被什么外力推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姬和一时不防,只来得及抱住沈庭知,两人遂一同栽倒在地。
尽管如此,姬和的双臂还是紧紧地垫在沈庭知的背后,连压在他身上的力道都下意识地控制了些许。
一时之间,两人的姿势竟是无比地暧昧。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却不适时宜地打断了时下旖旎的气氛:“妖怪休要逃走!”
还是熟悉的语气,还是熟悉的说辞。
沈庭知立即便知道了来人是谁,他推了推身上的姬和示意他快起来。哪知,姬和还没有其它动作,那大喊的人便已只身闯了进来:“大胆河……”
萧文清未完的话梗在了喉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个人,脸上的表qíng有些僵硬。
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沈庭知的身上,这让姬和十分地不悦,他侧了侧身子,挡住萧文清有些复杂的眼神,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本王的画舫?来……”
姬和尚未来得及叫侍卫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沈庭知便将手放在他手背上制止了他,他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来得及开口,只因那向来大大咧咧的小道士已经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他丢下一句“抱歉”,离去的背影分外地仓皇。
经过这一遭,姬和也没了游湖的兴致,只好打道回府。
他没有询问沈庭知刚才为什么要放过萧文清,但是沈庭知知道他定会去调查,姬和这人jīng明的很,然而这件事,料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于是两个人一直维持着这样奇奇怪怪的状态,当然这只是沈庭知个人的想法,而在姬和看来,两人的感qíng则是日渐升温。
且不论两人的感qíng究竟如何,三年的时间却是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沈庭知依旧是在人间,仙界和云境来回奔波。不过他待得最久的,还算是□□。
一则,是姬和着实不好糊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沈庭知的态度也越加暧昧,已经到了每日必见,一见便是大半天的地步。二来,自从青谷离开以后,云境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沈庭知待在那里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尽快完成任务来的gān脆。
而九霄那边,无论是政务还是法术,亦或是为人处世,他都已经不再青涩。
据灵曌所说,九霄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武者,进步神速。他本就天赋奇高,如今更是一日千里,想来不日便可以接任帝位了。
自从那日以后,沈庭知便再也没有见过萧文清。其实那天沈庭知便已发现湖里盘旋的是河妖,并且从中推测出妖界恐怕已经不安宁了。
以往虽然也不乏有妖物作乱,但很少有妖会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扰乱凡间秩序,更别说是在真龙脚下了。
仙妖jiāo战,天下大乱。
朝代更替时期的动dàng并不仅仅存在于凡间,连仙界也无法免俗。
萧文清比之初见,也更加多了几分沉稳,虽然依旧是那副傻样,但于除妖一事,早已不再是一知半解,他的目光蕴含着决心和毅力。
只是不知,他是否还需要那枚木桃花呢?
其实萧文清并不是没有再找过沈庭知,只是他每一次来到□□都被姬和派人挡了回去。
萧文清身怀法术,若是真想绕过姬和的阻挠见沈庭知一面并不是全无可能。
他不过是顺势而为,为自己不去验证事qíng的真相而找的托辞罢了。
他不愿相信那天看见的人就是当初那个对自己拔剑相向,又送自己雕木桃花的人。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色王爷的娈宠呢?萧文清一遍遍询问自己,他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真的知道答案。
一排排穿着华丽衣裳的侍女端着jīng心装点的玉盘,小巧玲珑的点心,盛着美酒佳酿的银壶,衣袂翩翩,在迷离的灯光下,影影绰绰,晃花席上宾客的双眼。
沈庭知端坐在姬和旁边,冷淡的目光俯视着底下的众人,他的脸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悦。
姬和倒是心qíng不错,一边畅快饮酒,一边与下面的臣子欢声jiāo谈,时不时还微笑着凑近沈庭知耳语几句。
沈庭知对于他这种当众耍流氓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他如果躲的话,姬和只会更加得意,对付他这种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姬和自讨了没趣,也不觉得尴尬,照样和旁人谈笑风生,倒是底下的来宾,qiáng颜欢笑唯恐惹怒姬和的表qíng很是滑稽。
即便心中再怎么觉得秦王所作所为过于不堪,面上却是分毫不露,秦王在朝中已是一手遮天,私生活再如何糜烂也不过是作为他人私底下的谈资,明面上,群臣依旧不得不毕恭毕敬。
更何况,如今的姬和比三年前可是收敛多了,于娈宠姬妾一道,他更没有什么好让人置喙的,那是比普通的官员还要来得洁身自好一些。
沈庭知可不管底下的明嘲暗涌,他只顾一人坐在旁边吃吃喝喝,一边百无聊赖地欣赏歌舞。
这宴席上的舞姬自然是jīng挑细选出来的,舞艺自不必说,万里挑一也不算夸张。
只是这一个个地,为什么都蒙着脸,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沈庭知并非好色之徒,他也不在乎什么长相不长相的。
但这衣裳鬓影,灯彩光炫间,只能看得见轻纱曼衣,加上人影jiāo错,他又无事可做,眼睛看久了,多少也有些无趣。
不过在这盛宴之上,能决定这种事qíng的,除了姬和本人,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沈庭知正yù饮下杯中美酒,却被姬和临时截住了。
他招来侍女为沈庭知重新拿来一个杯子,又帮他满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那酒太烈了,不适合你。当然我并不介意庭知醉酒,顺便也能一饱眼福,看看你醉意熏然的qíng状,但只怕你明日头痛可要受罪了。”
他话说的暧昧,颇有几分调戏的意味,但语中的关怀却是真切。
沈庭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喝下那杯酒。
姬和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他瞥了一眼刚才那杯酒:“来人,将这杯酒撤下去。”
他说完,又为沈庭知添了一些小菜,端的是十足贴心。
酒至正酣,不少宾客都纷纷告辞,这些臣子平日断不敢如此,但今日姬和从头到尾心qíng都十分愉悦,连带着说话也添了几分亲切。
在朝中混的,早已经察言观色练成了人jīng,知道姬和请他们来不过是过过场,到了时候便该离席了,更何况,这秦王的宴席,也不是旁人能够承受的啊。
众人的请辞并没有影响到宴席的热闹,留下的人继续嬉笑畅谈。
姬和自然不可能只请臣子,如今这宴会上留下的,除了他的亲信,便是门下了。
朝臣一走,他们本来应该更加轻松自在,但不知为何,这席间的气氛一时之间,竟有些凝滞。
歌舞还在继续,乐声也依旧动人心弦,不绝于耳。
姬和端着酒杯,却并不饮下杯中的酒,眼神静静地盯着门厅外,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既是有人等待,自然有人赴约。
巧的是,这前来之人竟是熟人。
姜心缘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地扎起,全身上下无一处女儿家的装饰,她从黑暗中踏出,整个人如同暗夜的蝙蝠,神秘莫测。
随着她一脚迈入殿中,那扇梨花木质的厚重大门“碰”地一声自动合上了。
带起的风扬起姜心缘的衣袂,竟是凌厉非常。她嘴角扬起,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王爷真是好兴致。”
“过奖。”姬和不动如山,看起来没有丝毫惊讶,甚至不再看她。
他端起杯子朝沈庭知扬了扬,便一饮而尽。
“你不在后院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平白扫我的兴。”
沈庭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头朝姜心缘看去。她看起来倒是没有因为姬和的话生气,反而随手拿了个琉璃盏把玩,姿态很是悠闲。
这三年来,姬和陆陆续续将后院那些姬宠都给打发了,唯独留下了姜心缘。
虽然沈庭知并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何用意。但不得不说,这是他做的少有的好事。况且就连姜心缘,他也很少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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